第3章 集团分割
夜色浓稠如墨，厚重地覆盖着城市。林家别墅的书房里，却亮如白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却隐没在黑暗中的花园，窗内，巨大的实木书桌上，散乱地铺满了文件。
林晚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她面前摊开的，不是习题集，而是厚厚一沓林家旗下核心产业的财务报表、风险评估报告、以及与陆氏集团近三年来的所有合作项目明细。密密麻麻的数字、图表、条款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冰冷。
她的指尖在计算器的按键上飞速跳跃，发出清脆急促的“哒哒”声。屏幕上，一串串令人心惊的数字不断滚动、累加、对比。另一只手的钢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死神的低语。
父亲林宏远推开书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女儿穿着宽松的居家服，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衬得她侧脸线条有些紧绷的冷硬。她紧盯着屏幕和文件，眼下的淡青色在灯光下无所遁形，那是极度专注和缺乏睡眠的痕迹。
“晚晚？”林宏远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怎么还不睡？这都几点了？”他走近书桌，目光扫过那些摊开的文件，眉头立刻锁紧了，“你看这些干什么？公司的事有爸爸操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
林晚停下了笔。
她抬起头，看向父亲。灯光清晰地映出她眼中的红血丝，但那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锐利。这眼神让林宏远心头莫名一跳，那不是一个十七岁少女该有的眼神。
“爸，”林晚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冷静，每个字都敲在林宏远的心上，“我们和陆家的合作，尤其是城东那个联合开发的地产项目，还有南边港口物流的长期承运合约，必须立刻终止。”
林宏远愣住了，随即失笑：“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这些项目合作稳定，利润可观，是集团的重要支撑。终止？你知道这要付出多大代价？违约金就是天文数字！”
“代价？”林晚猛地站起身，将手中刚刚完成的一份手写分析报告推到父亲面前。纸张上，用红笔圈出的几个关键点触目惊心：“爸，您看看这个！”
林宏远疑惑地拿起报告，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分析和预测：***陆氏集团近期资金流异常：**多个子公司出现短期债务集中到期，关联账户大额资金频繁转入转出，疑似拆东墙补西墙。
***城东项目风险评估：**陆氏负责的前期土地拆迁存在重大潜在纠纷（红线标注：涉及集体用地违规操作，已被匿名举报），一旦爆发，项目将无限期停滞，我方投入的巨额资金将完全套牢。
***港口承运合约风险：**陆氏提供的运力数据严重虚高（附对比数据），实际运力不足合同要求60%，已导致我方多个客户交货延期，信誉受损，面临巨额索赔风险。且陆氏关联船务公司已被国际海事组织列入高风险观察名单。
***预测连锁反应模型：**若上述任意一项风险爆发，将直接导致我方现金流断裂。保守估计，三个月内将引发供应商挤兑、银行抽贷，股价崩盘概率超过85%，集团破产清算风险极高。
林宏远的脸色随着阅读的深入，一点点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这些信息，有些他知道一点皮毛，但远没有女儿分析得如此深入和触目惊心；有些，他根本毫不知情！
“这…这些数据你从哪里来的？可靠吗？”林宏远的声音有些发颤，拿着报告的手微微发抖。商场沉浮几十年，他瞬间就嗅到了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危机。
“来源您不用管，但我可以保证数据的真实性。”林晚的声音斩钉截铁，“爸，这不是危言耸听。陆家这艘船，外表看着光鲜，内里已经开始漏水了！而且是大漏！我们绑在一起，只会被他们一起拖进深渊！”
她绕过书桌，走到父亲身边，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火焰：“违约金是痛，是割肉！但割肉是为了活命！现在立刻切割，壮士断腕，我们林家还有元气东山再起。一旦等他们的问题彻底引爆，我们就是被绑在沉船上的殉葬品！到时候，就不是赔钱那么简单了！爸，您想想妈，想想我们这个家！”
“家破人亡”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宏远的心上。他看着女儿眼中那份远超年龄的决绝和恐惧，那份恐惧是如此真实，仿佛她亲眼目睹过那可怕的未来。再联想到最近一些关于陆氏的风言风语和他自己隐约察觉到的不安……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遍全身。
书房里陷入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良久，林宏远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从震惊、犹豫，最终化为一片商人特有的狠厉和果决。他重重地将那份报告拍在桌子上！
“好！”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沙哑，“听你的！晚晚，爸爸信你这一次！”
他立刻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自己最信任的助理号码，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威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小陈，通知所有在家的高管，立刻！马上！到集团总部紧急集合！无论多晚！另外，给我接通法务部张总监和王律师的电话，要快！”
放下电话，林宏远看向林晚，眼神复杂，有后怕，有欣慰，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晚晚，你……”他顿了顿，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去休息吧，后面的事，交给爸爸。”
林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瞬，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她点了点头，声音轻了些：“爸，动作一定要快，要狠。打陆家一个措手不及。所有的公开声明，措辞要强硬，立场要切割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暧昧余地。”
“放心。”林宏远眼中精光闪烁，那是属于商场老狐狸的锋芒，“你爸我，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