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蓝之心”的秘密（一）
微型潜航器如同钢铁铸造的深海盲鳗，在印度洋浓稠如墨、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海水中无声滑行。引擎的嗡鸣被压制到次声波级别，舱内只剩下仪器幽灵般的电流嘶嘶声和通风系统如同垂死者喘息般的微响。惨白的无影灯熄灭，幽蓝的指示灯在冰冷的合金舱壁上投下扭曲蠕动的光斑，将狭小的空间渲染成压抑的精神病院隔离舱。
慕容映雪靠坐在如同停尸台般冰冷的金属医疗床上。左肩的伤口被强效神经阻断剂和活性纳米凝胶强行镇压，灼热的剧痛转化为深入骨髓的酸麻钝感和异物寄生般的不适。她穿着南宫栖云提供的备用黑色作战服，剪裁精密却毫无温度，如同第二层拘束具。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淬毒冰锥，死死锁定着舱壁中央、那个被柔和力场包裹的特制容器——如同囚禁着宇宙恶魔的牢笼。
容器核心，那枚“深蓝之心”的能量模块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心脏，在深海幽暗的背景下，缓慢而沉重地脉动着。每一次幽蓝光芒的律动，都仿佛直接敲击在慕容映雪的灵魂深处，牵扯着拍卖场的血色风暴、挡枪时灵魂撕裂的剧痛、以及安全屋内那沉重如墓志铭般的共鸣……一切都汇聚于此。这枚核心，是开启天堂或地狱的终极密钥。
南宫栖云坐在她对面的折叠金属椅上，身影融入幽暗。同样穿着作战服，墨黑的短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仿佛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眸。他面前展开的全息投影终端，幽蓝光线如同来自异次元的鬼火，映亮了他冷硬如同墓碑雕刻的侧脸轮廓。他没有看慕容映雪，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以非人的速度和精度敲击着，发出如同精密钟表齿轮咬合的嗒嗒声，如同在解封一具远古邪神的棺椁。
舱内气氛凝固如万年玄冰。之前的沉重共鸣并未消失，但被更庞大、更令人窒息的终极秘密所碾压。两人都清楚，这短暂的喘息是暴风雨眼中虚假的宁静。公海之上，“暗网议会”的猎犬如同嗅到神之血肉的鬣狗，正循迹而来。
“最高权限：深渊主宰者，验证通过。”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打破了死寂。“‘深蓝之心’核心模块，第13层‘普罗米修斯’枷锁……解除！”
南宫栖云的手指悬停在最后一个指令键上，如同断头台的铡刀悬而未落。他缓缓抬起眼，深不见底的黑眸穿透幽蓝的鬼火，如同两枚冰冷的钻头，狠狠凿入慕容映雪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混沌星云，翻滚着掌控者的傲慢、殉道者的沉重、以及一丝……近乎恐惧的预兆。
“见证吧，慕容映雪。”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壳深处的回响，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星尘的重量，“见证我们……从深渊中拖拽出来的……‘神罚’！”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重重敲下！
嗡——！！！
悬浮容器内的“深蓝之心”核心如同被激怒的恒星，猛地爆发出吞没一切的幽蓝光芒！光芒不再是光，而是实质的能量潮汐，瞬间挤满了整个容器，甚至穿透容器壁，将整个舱室染成一片令人灵魂颤栗的幽蓝地狱！与此同时，南宫栖云面前的全息投影终端上方，海量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信息爆炸的数据洪流疯狂倾泻！无数超越人类理解极限的几何拓扑结构、如同活体神经脉络的能量流图谱、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加密神文……如同宇宙的谵妄般滚动！
但这仅仅是序曲！
核心爆发的幽蓝光芒如同活体的触须，瞬间刺入南宫栖云终端内置的禁忌数据包！嗡鸣声陡然拔高到撕裂耳膜的极限！全息投影如同爆炸的星云般猛烈扩展、拉升！不再是平面，而是瞬间在虚空中构建出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精密到亵渎神明的立体造物！
那是一个……由亿万颗微型“星辰”构成的、如同活体巨脑般脉动的、包裹着整个地球轨道的超巨型矩阵！每一颗“星辰”（卫星）都按照某种玄奥到令人疯狂的混沌轨迹同步运行，彼此之间由流淌着液态能量的光束连接，构成一张覆盖全球、如同活体神经网络般搏动的能量巨网！矩阵的核心节点，如同巨脑的神经突触，贪婪地对准了地球同步轨道上几个被猩红如血标记的位置——全球最大的地下聚变能源核心、最深层的战略核武发射井群、甚至……地心能量监测站！
“这是……”慕容映雪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猛地从医疗床上弹起，完全无视伤口崩裂的剧痛！冰蓝色的眼眸因极致的惊骇而瞬间失焦，随即又如同濒死的野兽般死死盯住投影！她认出了那些坐标！那是人类文明赖以生存的能源命脉和……自我毁灭的最终按钮！
“‘普罗米修斯之火’。”南宫栖云的声音响起，如同在宣读创世神的灭世诏书，冰冷、空洞，却又带着神祇般的绝对权威，“‘深蓝之心’不是终端……它是亵渎神坛的祭刀。开启这……足以重塑地壳、熄灭恒星、将文明化作宇宙尘埃的……‘造物主’权柄！”
他的手指如同操控命运之线，在虚拟键盘上优雅而致命地敲击了几下。全息投影中的矩阵如同活物般瞬间响应！无数道纤细如发、却蕴含着足以撕裂空间的幽蓝色光束，如同神祇投下的审判之矛，无视物理法则，瞬间贯穿大气层！
目标：北美大陆中央，被誉为“地球之肺”的超级原始森林！
光束落地的瞬间，没有声音！没有爆炸！只见那片覆盖数百万平方公里的、生机勃勃的绿色海洋，如同被投入滚烫熔炉的画卷，瞬间枯萎、碳化、化为漫天飞舞的黑色灰烬！不是燃烧！是生命能量被瞬间抽干！大地在无声中塌陷、沙化，露出如同星球腐烂内脏般的惨白岩层！仅仅三秒！一片孕育了亿万年的生命摇篮，化作绝对的……死域！
画面切换！这一次，幽蓝光束精准地刺入太平洋深处，马利亚纳海沟最幽暗的裂隙！
沉寂了亿万年的地壳如同被唤醒的灭世巨兽！积蓄了行星级别的恐怖地质应力被强行引导、压缩、聚焦！一道直径超过千米、纯粹由超高密度引力奇点构成的漆黑光柱，如同通往宇宙地狱的通道，从海沟最深处无声地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途经的一切海水、光线、甚至空间本身！直刺苍穹！其路径上方的天空，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留下一条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伤痕！仿佛宇宙本身被捅出了一个窟窿！
慕容映雪只觉得灵魂都被冻结、抽离！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冰蓝色的瞳孔收缩至针尖，因极致的惊骇而彻底失去了焦距！她无法呼吸，身体僵硬如冰雕，仿佛那吞噬一切的漆黑光柱下一秒就会将这小小的金属棺材连同她卑微的存在一同抹除！
这……这根本不是武器！这是……对星球生命脉络的亵渎性掠夺！是对物理法则的终极嘲弄！是……神才能行使的权柄！
“能源？还是……格式化？”南宫栖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宇宙背景辐射，毫无情感地穿透了慕容映雪的思维冻结。他关闭了那亵渎神明的演示，全息投影重新回到那个缓缓搏动、如同活体巨脑的卫星矩阵模型。“‘普罗米修斯之火’——它能从行星磁场、地核熔岩、甚至恒星风中直接掠夺近乎无限的能量，通过‘深蓝之心’进行神之权柄的转换与定向投送。理论上，它能点亮银河……”他的语气如同在描述一个冰冷的数学公式。
“但……”他话锋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冰冷的、近乎自我厌恶的锋芒！“它也能瞬间抽干一片大陆的生命力，制造一场覆盖全球的磁极翻转，或者像你刚才看到的……制造一个通往虚空的地狱之门。精准、优雅、无法抗拒。它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僭越者，成为玩弄星球于股掌之间的……伪神。”
“这就是‘暗网议会’……不惜化身宇宙尘埃也要抢夺它的原因？”慕容映雪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灵魂深处的战栗。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容器中那如同恶魔之眼般脉动的幽蓝核心，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自身存在的渺小与尘埃般的无力。“也是你……南宫世家和‘深渊’……追逐神座的野心？”她的目光转向南宫栖云，如同淬毒的冰针，充满了极致的审视与冰冷的、洞穿骨髓的怀疑！他展示得如此熟练……他是否早已动用过这力量？
南宫栖云没有立刻回答。他关闭了全息投影，舱内只剩下容器中“深蓝之心”那如同活物般脉动的幽蓝光芒，将两人的影子在舱壁上拉长、扭曲，如同恶魔的舞蹈。他深黑的目光也落在核心上，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掌控欲，而是翻滚着一种沉重的、近乎悲悯的绝望，以及……一种深藏眼底、如同毒蛇般盘踞的……自我毁灭的冲动？
“神座？”他低低地重复，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嘲弄，如同在嘲笑一个天大的笑话，“坐上那位置的……只会比凡人更快地……被那力量同化、吞噬，成为这‘矩阵’下一个冰冷的节点！慕容弘那些冢中枯骨……‘暗网议会’那些阴沟里的蛆虫……他们只看到了权柄的幻影，却看不到……那幻影之下，是足以焚毁灵魂的永恒业火！”
他猛地抬起头，如同挣脱枷锁的困兽，目光第一次如此赤裸、如此沉重地刺向慕容映雪，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探寻。
“慕容映雪，”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叹息，每一个字都像在燃烧他的灵魂，“如果……这把开启神罚的钥匙……此刻落入你手……”他微微停顿，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你会用它……点亮所谓的‘希望之火’……还是……将这颗孕育了我们的……渺小星球……连同其上的一切罪孽与微光……一同……投入那最终的……虚空熔炉？”
慕容映雪的心脏在胸腔里如同垂死挣扎的困兽般沉重搏动！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如同恶魔心脏般脉动的幽蓝光芒，也倒映着南宫栖云那张写满了终极绝望与未知疯狂的脸。普罗米修斯之火……盗火者终将被焚！这枚“深蓝之心”，不再是破局的钥匙，而是一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救赎的微光，亦或是……自我献祭的终极火刑架？
她该如何选择？“夜蔷薇”的杀戮信条，在这神之权柄面前，苍白得如同孩童的呓语！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拷问时刻——
嗡！！！
悬浮容器中的“深蓝之心”核心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其脉动的幽蓝光芒瞬间暴涨，如同心脏的疯狂搏动！一股冰冷、滑腻、带着无尽贪婪的意识流，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穿透容器壁，精准地刺向慕容映雪左肩那刚刚缝合、依旧脆弱的伤口！
“呃啊——！”慕容映雪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身体猛地弓起，一声凄厉的痛呼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剧痛混合着一种被窥探灵魂的冰冷粘腻感瞬间席卷全身！伤口处的缝合线瞬间绷紧，丝丝鲜血再次渗出！
它……是活的？！它在……吞噬？！
南宫栖云脸色剧变！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第一次爆发出无法掩饰的惊骇与……一丝深藏的恐惧！他猛地站起！
神之权柄的钥匙……似乎……也在挑选它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