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渊
地点：复州新港，暗巷区深处，“锈巢”安全屋（已暴露）
冰冷的雨水顺着锈蚀的管道缝隙渗入，在布满霉斑的金属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柯雅背靠着冰冷、颤抖的墙壁，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和脑海中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紫色粘稠感。玄影蜷缩在她脚边，原本幽蓝的能量纹路此刻闪烁着不稳定的暗紫色光芒，它低伏着身体，喉咙里发出细微的、痛苦的呜咽，全身的毛发微微炸起，仿佛在抵御无形的严寒。那张染血的便签纸——“她在镜子里……她看到了……夜枭……找到……红……”——像一块冰，紧紧贴在她的胸口。
这里是她最后的避风港，一个藏在废弃大型净水厂管道迷宫深处的狭小空间——“锈巢”。但现在，这里弥漫的不再是熟悉的安全感，而是冰冷的恐惧。
“必须联系老鬼。”柯雅咬紧牙关，强忍着头痛和阵阵袭来的眩晕（那是“镜中人”——或者说“凝裔”的注视感？）。她挪到角落一堆覆盖着防水布的杂物旁，掀开布，露出一个被改造成简陋控制台的旧服务器机箱。屏幕亮起，幽幽的蓝光映亮她苍白而警惕的脸。她手指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接入的是暗巷区最混乱、信号最容易被“噪音”淹没的底层公共数据流。
信息（加密，多重跳转）：
鬼叔：锈巢暴露。夜枭-7污染深重，涉及“红”与“低温”。玄影异变。急需见面。安全点？信标：旧港灯塔，废弃栈桥，30分钟后。只认影。
信息发出，柯雅立刻断开了连接，并徒手破坏了控制台的几个关键接口。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时间紧迫。
与此同时，复州新港地表，“天工开物集团”总部——“天穹之冠”大厦顶层
这里是新港真正的权力核心。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悬浮车流编织的光带和永不熄灭的霓虹森林，象征着无上的科技与秩序。室内，光线柔和而精准，空气经过纳米级过滤，带着一丝无机质的清新。
天工开物集团(Tiangong Kaiwu Group - TKG)：新港的绝对统治者，影响力辐射整个地球圈乃至太阳系殖民地。它的触角伸及所有关键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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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穹”网络运营者：掌控着人类跨星球通信、记忆信息交互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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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宠”系列创造者：定义并垄断了新型智能生物伙伴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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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开发主导者：拥有最庞大的星际舰队和资源开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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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蚀”技术最大专利持有者：既是技术推动者，也是规则制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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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质上的城市管理者：其私人安保力量“开物卫”(Kaiwu Guard)比城市治安局更高效、更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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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KG的核心理念是“以工代天，开物成务”——利用绝对的技术力量重塑世界，解决一切问题（包括人类自身的“缺陷”）。他们视混乱的暗巷区为亟待“优化”的病灶，视不受控的技术（如非法“忆蚀”交易）为对秩序的亵渎。
此刻，一间冰冷的战术分析室内，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显示着废弃数据中转站仓库的现场扫描图。几具穿着灰色制服、佩戴“开物卫”徽章的尸体被盖上隔离布抬走——他们是最早赶到现场探查“夜枭-7”的侦察小队，全部死于极度的精神崩溃和自残，死状与仓库里那个男人如出一辙。
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制服、面容冷峻如雕塑的男人站在屏幕前。他是卫队长冷锋(Leng Feng)，直属TKG最高董事会的“清洁工”指挥官。
“报告，卫队长。”一名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污染等级确认：‘深红冻结’阈值。能量特征分析…指向‘零域’研究禁区。目标记忆碎片‘夜枭-7’…确认遗失。”
冷锋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像两颗冰冷的黑曜石。“污染源追踪？”
“现场残留强烈的精神污染和异常低温灵能辐射。有第三方活动痕迹，目标明确指向记忆罐和一份纸质物品。痕迹分析…指向暗巷区，一个代号‘清道夫’的活跃分子，柯雅。她的灵宠…能量特征发生异变，与污染源存在交互。”
“柯雅…”冷锋低声重复，调出柯雅的档案——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以及寥寥数语：记忆清道夫，能力异常，背景不明，危险等级：潜在高。“她接触了‘夜枭-7’，带走了关键物品，并可能携带污染和异变灵宠。她是目前唯一活着的线索。找到她。目标优先级：最高级回收。如遇抵抗或污染扩散风险…就地净化。”“净化”二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绝对的冷酷。
他转向另一块屏幕，上面是地球的全息模型，大片区域标注着刺眼的红色和黄色。“另外，董事会对‘深红冻结’的进度很不满意。地球圈的能源枯竭正在加速，火星和欧罗巴的殖民地也在超负荷运转。人工智能的算力需求吞噬着最后的能源储备，‘方舟’和‘伊甸园’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绝对零域’技术(AZD)是集团生存下去、掌控下一个宇宙纪元的关键钥匙。任何阻碍或泄露，都必须被彻底抹除。柯雅和她带走的东西…就是最大的阻碍和泄露源。行动！”
命令下达，“开物卫”的精锐力量——装备着先进反灵能干扰护甲、精神稳定装置和致命低温武器（试验型）的“清洁工”小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无声地潜入暗巷区的数据洪流和物理迷宫，目标直指柯雅。
地球的阴影：能源枯竭与AI的代价
复州新港的光鲜，只是地球圈垂死挣扎的缩影。地表之下，是更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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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黑洞：近地轨道上密集的太空城、维持“蚀穹”网络运行的超巨型服务器阵列、遍布全球的AI自动化工厂、以及维系数十亿人口基本生存的环境控制系统…这一切都在疯狂榨取着地球最后一点化石能源和勉强维持的地热、核聚变产能。城市之外，是广袤的、因能源配给不足而陷入黑暗和衰败的“熄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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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的悖论：人工智能曾是解决效率问题的希望，如今却成了最大的能源吞噬者。为了优化资源分配、管理庞大人口、运行复杂的星际物流、以及进行“方舟”、“伊甸园”乃至“绝对零域”的模拟推演，AI消耗的能源指数级增长。讽刺的是，维持这些“优化者”本身，正在加速整体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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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挤压：资源向TKG这样的巨头和关键项目（如星际殖民、末日科技）高度倾斜，普通民众的生存空间被极度压缩。暗巷区的混乱、黑市的繁荣、以及“忆蚀”沉溺者的增多，都是这种绝望挤压下的产物。人们要么在麻木中等待，要么在疯狂中寻找一丝虚幻的慰藉或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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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港灯塔，废弃栈桥
柯雅像幽灵一样滑入这片被遗忘的工业废墟。巨大的、锈蚀得只剩骨架的灯塔矗立在腥咸的海风中，脚下是腐朽的木栈桥，下面是翻涌着油污和垃圾的漆黑海水。雨虽然小了，但寒意刺骨。玄影紧贴着她的小腿，紫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柯雅能感觉到它传递来的不安，以及一种…对周围环境中微弱热能流的奇异感知？这是新能力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柯雅怀疑老鬼是否收到信息或已遭遇不测时，一个佝偻的身影从一堆锈蚀的集装箱后面蹒跚地挪了出来。是老鬼。他比上次见面更显苍老和憔悴，标志性的那只电子义眼闪烁着警惕的红光，另一只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柯雅，更盯着她脚边状态明显不对的玄影。
“丫头…”老鬼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他妈到底惹了什么鬼东西？‘锈巢’暴露了！‘开物卫’的‘清洁工’像疯狗一样在暗巷区嗅探，找的就是你！还有…”他用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着玄影，“…它！它身上的能量…冰冷…死寂…是‘零域’的味道！你在仓库里碰的‘夜枭-7’，是不是跟‘赤道’有关？！”
“赤道？”柯雅心头一紧，这正是便签上“红”的可能指代之一！“鬼叔，你知道‘赤道’？还有‘她在镜子里’、‘红’是什么意思？夜枭-7的记忆…它不只是疯狂，它…它让我看到了宇宙的终结！还有一条冰冷的路！”
老鬼脸色瞬间惨白，踉跄后退一步，仿佛听到了最恐怖的禁忌。“闭嘴！别说出来！”他惊恐地四下张望，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绝望，“‘赤道研究所’…那是TKG在木星大红斑风暴眼里藏着的魔窟！他们在玩火！玩的是能把灵魂都冻成粉末的火！‘镜中人’…那是‘凝裔’！寒渊里的东西！它们不是幻觉，丫头！接触过‘零域’的人，会被它们‘标记’，在镜子里看到它们的影子…那是它们在看你！在等你被秩序同化，或者…被‘净化’！”
他猛地抓住柯雅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纸条呢？写着‘红’的那个？”
柯雅掏出那张染血的便签。
老鬼只看了一眼，电子义眼疯狂闪烁，似乎在比对某种数据库。“‘找到…红’…不是地方！‘红’是个协议！‘深红冻结协议’！那是启动最终武器的钥匙！也是…也是打开通往‘寒渊’大门的坐标图！夜枭-7…它泄露的，就是这个！TKG和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家伙，抢的就是这个！你现在就是块行走的肥肉，谁都想咬一口！”
就在这时！
“咻——！”一声轻微的、几乎被海风掩盖的破空声！
老鬼的电子义眼猛地爆出一团火花！他闷哼一声，捂住眼睛踉跄倒地！
“狙击手！是‘清洁工’！”柯雅瞳孔骤缩，瞬间将玄影扑倒，滚向最近的集装箱掩体。子弹打在她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溅起的水泥碎屑带着一股异常的冰冷气息——是低温弹头！
栈桥另一端，数个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浮现，无声而迅捷地包抄过来。他们装备着流线型的头盔，眼部闪烁着冰冷的红光，手中的武器并非传统的激光或动能枪，而是散发着森然寒气的脉冲发射器——AZD原型武器！为首的一人，正是通过通讯器锁定柯雅的卫队长冷锋。
“目标确认。污染载体柯雅及异变灵宠。执行最高优先级回收指令。”冷锋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毫无感情，“抵抗，即触发‘净化’程序。”
玄影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全身暗紫光芒暴涨，对着逼近的“清洁工”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刺骨寒意的尖厉嘶吼！它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一层薄薄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潮湿的栈桥木板上蔓延开来！
柯雅背靠着冰冷的集装箱，一手紧握染血的“深红冻结协议”便签，一手按在躁动的玄影身上。前有能冻结灵魂的TKG“清洁工”，后有翻涌着油污的冰冷大海，头顶是垂死的、能源枯竭的地球阴霾天空。
活下去的路，似乎只剩下一条——跳入那未知的、代表终极寒冷的深渊。或者，在“绝对零域”的武器下，化为永恒的冰雕。
抉择时刻，就在眼前。
地点：复州新港，旧港灯塔，废弃栈桥（生死一线）
冰冷的脉冲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射来！老鬼的电子义眼爆出火花，闷哼倒地。
“鬼叔！”柯雅目眦欲裂，本能地将玄影扑倒，滚向锈蚀的集装箱。低温弹头打在她们刚才站立之处，水泥碎屑飞溅，瞬间凝结了一层诡异的白霜，寒气刺骨。
“目标确认。污染载体柯雅及异变灵宠。执行最高优先级回收指令。抵抗即触发‘净化’。”冷锋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穿透海风。数个装备着森寒AZD原型武器的“清洁工”如同灰色死神，无声包抄。
绝境！柯雅背靠冰冷的铁皮，一手紧握染血的“深红冻结协议”便签，一手按住因致命威胁而全身紫芒狂闪、发出低沉威慑嘶吼的玄影。它的身体周围，空气温度急剧下降，薄霜蔓延得更快、更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倒地的老鬼，那只完好的浑浊老眼猛地睁开！眼中再无半分市侩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穿虚妄、蕴含天地至理的深邃光芒！他沾满油污和血的手指，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闪电般划过！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仿佛撼动了空间根基的奇异嗡鸣响起。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能与意识的震颤！一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玄奥无比的金色符纹——形似古篆的“乾”字——瞬间在他指尖浮现，光芒虽弱，却带着煌煌天威，不可直视！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神符·乾——定！”老鬼的声音嘶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柯雅和玄影的心神深处，更让逼近的“清洁工”身形齐齐一滞！他们头盔下的红光剧烈闪烁，仿佛系统遭遇了无法解析的强干扰，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神符师！这个在暗巷区以贩卖情报和修理破烂义体为生的“老鬼”，竟是这濒死星球上最神秘力量组织——“神符门”的传人！更是柯雅真正的师父和抚养者！神符门，传闻乃古老“神丹派”的外支机构，专精以天地灵机、宇宙法则为墨，以神魂为笔，书写蕴含无上伟力的“八字符”！神丹派本宗，追求的正是意识永恒、精神超脱的终极境界——伊甸园！
“丫头！走！”老鬼厉喝，口中溢出鲜血，显然强行催动神符对他已是油尽灯枯之躯造成了巨大反噬。他另一只手猛地拍向自己那只爆裂的电子义眼深处！那里，竟镶嵌着一枚非金非玉、布满玄奥纹路的微型“猪符”！
咔哒！轰隆！
栈桥下方漆黑的海水中，猛地传来剧烈的机械运转声！一个庞大、锈迹斑斑、形如巨猪头颅的钢铁造物破开水面！它双目射出探照灯般的强光，巨大的钢铁下颚张开，露出内部一个仅容一两人的狭小空间——仙机宗十二战甲之一·戍土灵甲·猪符战舱！
仙机宗，与神丹派齐名！他们不修神魂，专精于夺天地造化的机关术与物质重构科技，终极目标便是打造承载文明火种、横渡宇宙寂灭的物理方舟——末日方舟！十二战甲（子鼠、丑牛…亥猪）是其科技结晶，各有神异。猪甲，擅潜行、负重、土行防御！
“进‘猪符’！去‘工人村’！找‘坤婆’！她会告诉你下一步！”老鬼嘶吼着，同时双手再次结印，指尖鲜血淋漓，却硬生生又逼出一道微弱但坚韧的“坤”字符文虚影，拍向柯雅和玄影！这道符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她们，提供了一层微弱但关键的防护。
柯雅没有丝毫犹豫，抱起因爆发力量而虚弱萎靡的玄影，在老鬼以生命为代价争取的这瞬息之间，纵身跃入破水而出的“猪符”战舱！冰冷的钢铁舱门在她身后轰然闭合！
“锁定目标转移！摧毁它！”冷锋的指令冰冷无情。所有“清洁工”的AZD武器瞬间调转，森寒的脉冲光束射向正在下潜的猪符战舱！
海面瞬间被冻结！一大片翻涌的海水连同油污垃圾，在恐怖的超低温下凝固成惨白的、冒着寒气的冰坨！然而，“猪符”战舱周身那层老鬼以血画就的“坤”字符文光芒一闪，硬生生扛住了这波冻结冲击，虽剧烈震荡，外部装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并覆盖上厚厚冰层，却成功借着冲击力加速下潜，消失在漆黑冰冷的海水中。
栈桥上，冷锋看着瞬间被冻结的海面和消失的战舱，面罩下的脸毫无表情。他走到倒地不起的老鬼身边。老鬼气若游丝，浑浊的老眼看着他，嘴角却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神符…八字符…伊甸园…你们…阻止不了…寒渊…也…救不了…”冷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电子杂音。
老鬼用尽最后力气，手指在冰冷的地上，蘸着自己的血，画了一个残缺的、扭曲的符号，并非八字符中的任何一个，更像一个警告。他喉咙里嗬嗬作响，最终归于沉寂。那只完好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冷锋，仿佛要将某种信息刻入对方的灵魂。
冷锋沉默片刻，对通讯器下令：“目标柯雅及异变灵宠逃脱，搭乘仙机宗‘猪甲’潜行单位，方向：暗巷区‘工人村’。污染源‘深红冻结协议’确认在其手中。行动小队…全灭。遭遇未知高能量级干扰攻击，疑似…神符门力量介入。”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最高警报。‘深红冻结’核心数据及启动密钥（便签）已被目标带走。请求启动‘天眼’系统，覆盖工人村及周边海域。通知‘零域特勤组’，目标威胁等级上调至：‘灭世级’。授权使用…‘寂灭级’预案。”
消息瞬间传回“天穹之冠”的冰冷核心。天工集团最高董事会的虚拟影像在幽蓝的光幕中显现，一片死寂。AZD技术最关键的钥匙丢了，落在一个被污染、有神符门背景、还带着仙机宗造物的女孩手里。这已不是简单的追捕，而是关乎集团存亡、关乎谁能掌控那冰冷生路的战争序幕。
地点：复州新港，暗巷区最深处——“工人村”
“猪符”战舱如同一条受伤的钢铁巨兽，艰难地从一条恶臭扑鼻、漂浮着各种工业废料和生活垃圾的下水道出口钻出，重重地砸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动力。外部装甲布满凹痕和厚厚的冰霜。
柯雅踹开变形的舱门，抱着虚弱的玄影滚落出来，剧烈地咳嗽着，吸入的是混合着机油、腐烂食物和排泄物味道的污浊空气。眼前，便是传说中的“工人村”。
这里没有霓虹，只有昏黄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劣质灯泡。建筑是用废弃的集装箱、锈蚀的管道板材和不知从哪里拆来的建筑垃圾胡乱拼凑而成，歪歪扭扭，摇摇欲坠。狭窄的“街道”泥泞深陷，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绝望、麻木和一种廉价合成毒品的甜腻气味。
这里是被“蚀穹”网络遗忘的角落。居民大多是旧工业时代被淘汰的工人、失去土地的流民、星际拓荒的失败者及其后代。他们是文盲，或者仅会读写最基本的生存所需。他们迷信，将一切无法理解的科技故障或疾病归咎于“机魂作祟”或“邪灵附体”。他们没有希望，唯一的“娱乐”是用微薄的信用点购买能带来短暂幻觉的劣质“忆蚀”碎片，或者沉溺在由报废投影仪播放的、几十年前的过时肥皂剧里。
这里是罪恶的天堂。黑市商人、器官贩子、地下拳场、非法义体改造铺、成瘾品窝点…在昏暗中明目张胆地经营着。暴力是唯一的法则，生命在这里廉价如脚下的污泥。
然而，就在这片被神遗忘、被天工抛弃的泥沼中，却残存着人类最后的、挣扎的良知。
柯雅抱着玄影，踉跄地走进这片破败的迷宫。她身上残留的战斗痕迹、异变的玄影、以及“猪符”战舱坠落的巨响，引来了无数道目光——麻木的、好奇的、贪婪的、警惕的。几个瘦骨嶙峋、眼神空洞的孩子远远跟着她。
她按照老鬼最后的指引，寻找“坤婆”。一个在工人村深处，据说能用草药和古老歌谣治疗“机瘟”和“邪病”的老妇人。她是这片绝望之地中，少数几个还愿意无偿帮助他人、被底层人带着一丝敬畏提起的名字。
柯雅在一间用废弃公交车壳改造的“房子”前停下。门口挂着一串风干的、不知名的植物和几个锈蚀的齿轮。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清澈平静的老妇人正坐在一个小火炉前熬煮着什么，散发出苦涩却让人心神稍定的药味。她就是坤婆。
坤婆抬起头，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落在柯雅和她怀中紫光微闪的玄影身上，又似乎穿透她们，看到了更远的地方——那栈桥上老鬼以血画符、慷慨赴死的景象。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苍老而沙哑：
“丫头，鬼符的‘乾’字定住了生死，‘坤’字护着你到了这泥潭…他走了，把担子交给了你，也交给了这方被诅咒的大地。”她指了指旁边一个破旧的、用罐头盒做的凳子，“坐下吧。‘深红冻结’…那通往绝对死寂的钥匙…它引来的不只是天工集团的恶犬，还有藏在寒渊阴影里的‘凝裔’之影…更可怕的，是那些渴望打开寒渊大门、拥抱永恒冰寂的‘零域信徒’…他们，已经来了。”
仿佛印证坤婆的话，工人村那昏黄的、不稳定的灯光，突然大片大片地熄灭了。并非电路故障，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吞噬光热的冰冷黑暗，正从村子的几个入口，如同活物般悄然蔓延进来。空气的温度，在急剧下降。
天工集团的追兵未至，但另一股觊觎AZD、信奉“寒渊”的恐怖力量——“零域会”，已经循着“深红冻结协议”的气息，如同最致命的寒潮，率先涌入了这座被遗忘的、却残存着人类最后一丝温暖的工人村。
绝望的泥潭，瞬间化为冰封的狩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