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降临:我的假面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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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他算威胁吗?要不要清除?”

七月,天气像个火球悬在头顶,热得地上沥青都起了层粘稠的水汽。陆辰夹着个扁扁的人造革破包,踩过明海一中门口那条被晒得湿漉漉的柏油路。他那双灰扑扑的帆布鞋,鞋头开了小口子,一踩一抬间,活像张裂开的嘴,无声地吸食着地面潮热的暑气。

这包是他唯一的行李——硬得跟块板砖似的廉价面包早啃干净了,只剩下一个塞满旧报纸和水杯的空旷角落。

校门口的大理石光洁得晃眼,里面学生走过,校服雪白崭新,跟外面的闷热浑浊像是隔了一个世界。陆辰收回目光,抬脚走进校门,保安盯着他看了足有十来秒,那眼神,跟翻检一张过期的废纸似的。

校园很大,修得也气派。崭新的大楼一栋栋立着,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陆辰循着指示牌的箭头,走向行政楼那片阴影底下。路边的绿植长得倒是精神,油亮油亮的,偶尔有浇水的喷头在路沿上滋出一片小水洼。学生们三三两两笑着、闹着走过,飘来的空气带着洗衣液干净的香,还有点淡淡的书本味。

没人多看他一眼。他就这么一个人走着,穿过热闹的球场边上,再绕过安静得能听见虫鸣的花坛小径,好像一滴水融进了一片海里,没起一点动静。

教务处在行政楼三楼走廊最深处。门没关严实,透出一条缝,里面空调的冷风丝丝缕缕飘出来,混合着某种陈年纸张散发的微尘味儿。

陆辰推门进去。光线有点暗,只有办公桌上那盏旧台灯亮着黄晕的光。一个五十来岁、头有点秃顶的男人,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正低头在抽屉里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空气里只有纸张被粗暴拨弄的哗啦声。

大概是听见有人进来,秃顶男人抬起头,镜片后面的小眼睛带着惯性的、被打扰的不耐。等瞧清站在门口的陆辰,看清他那身洗得褪色起毛、袖口还有缝补痕迹的衣服,那副老花镜顺着鼻梁往下滑了滑,眼里的审视瞬间变得格外明显,像黏胶一样粘在他身上每一寸不体面的地方。

“叫什么?”男人问,声音懒洋洋的。

“陆辰。高一转学的。”陆辰回答,声音不高。

“哦……就你啊。”男人拖长了调子,眼神落在陆辰那个开裂的旧包上停了两秒,撇了撇嘴,“顾校长特意打过招呼……喏,那边档案室,知道不?从楼道尽头那个小门进去,后面有楼梯上顶楼杂物层。楼梯间拐角那儿给你挪出块地方,以后就在那儿窝着吧。”

他手指点了点旁边一份文件:“那边堆积的老档案都快成了精,灰尘能埋人,自己去归置归置……学生证、饭卡,晚些给你送过去。”那语气,随意得像在打发一个上门捡废品的。

似乎觉得说完了,秃顶男人又埋下头,继续在抽屉深处翻找起什么东西,嘴里隐约嘟囔着什么“破事多”、“麻烦”。

楼梯间的铁门一推开,一股浓厚的、混合着灰尘、纸张霉味和旧木头的陈腐气味就直冲面门,钻进鼻腔,黏在喉咙里。光线黯淡,只有高处那扇积满污垢的小窗漏下几缕昏沉的光线,勉强能照出脚下台阶的轮廓。

陆辰踏上一级台阶。脚下“嘎吱”一声轻响,是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头顶就有灰簌簌地飘下来,细小得肉眼都几乎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受到灰尘落在头发上、脖颈后。

狭窄的空间四壁都被码放得摇摇欲坠的巨大档案夹挤占着,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纸页边缘大多已经发黄卷曲,像枯死的树叶。空气是凝滞的,带着一种特有的、只有被遗忘已久的空间才有的沉甸甸的死气。

这确实是档案室杂物间延伸出来的犄角旮旯。灰尘像给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毛绒绒的灰布。一个角落稍微清理出来,靠墙堆着几沓废弃的厚表格纸,高度刚够坐一个人,权当是张硬邦邦的凳子。旁边是张缺了条腿、用几本书支楞着的破桌子。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陆辰把那个干瘪的旧包放在桌子上。包身歪斜了一下,倒下来,侧面那道丑陋的裂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个无声的叹息。桌子不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拉过旁边一叠垫桌腿的废纸堆,挪了几份放到当凳子的那一摞旧档上,坐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粗糙的纸边,落进裤兜,摸到一个微凉、坚硬、又有些韧性的东西。

那是一封信函。

封皮是某种厚重的老式纸张,已经染上时间沉淀的颜色,介于暗褐与沉黑之间。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寥寥几笔烫金的云纹线条,盘踞在纸张一角,在顶楼杂物间的幽光里,依旧透出一丝难以磨灭的冷冽光泽。

这纸他贴身带了许多天,里面装着的东西他知道是什么。

陆辰的指尖在那冰冷的封皮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抽出了手。他收回目光,转头,透过高处那扇布满污垢、只能朦胧透光的破玻璃窗,向外看去。窗玻璃污浊模糊,只能勉强捕捉到楼下校园主干道上晃动着的人影和色彩,一片不真切的喧嚣。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像个莽撞的孩子,不管不顾地在校园里四处撞响。被闷了一整天的空气像是突然解开了束缚,瞬间被叽叽喳喳的喧闹所充满。教学楼的闸口被猛地打开,学生潮水般涌了出来,带着书本碰撞的啪啪声和迫不及待的呼喊,朝着同一个方向奔涌而去——食堂。

陆辰顺着人流走,并不快。他的脚踩在油光水亮的大理石地面上几乎发不出声音。他端着那只从楼上杂物间角落里扒拉出来的、边缘磕出一个小豁口的白色搪瓷饭盆,饭盆底和边缘都结着些难看的、煮得凝固发黄的油脂硬块。

他排在一条队伍的最末端,前面人头攒动。饭菜的混合气味,油脂的腻香、大锅菜的寡淡,还有酱菜特有的那股咸鲜……蒸腾的热气弥散在排队人群的头顶上方,显得拥挤而憋闷。

前方的移动似乎停滞了。争吵的声音隐约传来,像是隔着水波模糊不清。陆辰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打饭窗口上沾着的油污和几颗粘黏的饭粒。他挪动一下,换了个更省力的姿势站着。

就在这时,原本有些喧哗的食堂入口方向,突然诡异地静了一瞬。

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从那里无声地扩散开。连窗口后面勺子敲击餐盘的声音都清晰了几个分贝。

陆辰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掠过前方密密麻麻的脑袋。

人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些,让出了一条不算宽、却绝对清晰的通道。一个身影正独自沿着这条通道,朝打饭窗口这边缓步走来。白色的短袖夏季校服非常合身,干净得一尘不染,黑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清晰得如同精心勾勒过的下颌线和颈部。

周围所有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带着仰慕的渴望、不敢直视的躲闪,还有一丝隐秘的狂热。她对此置若罔闻,视线平稳地投向不远处的窗口,精致的眉眼间覆着一层薄冰,冷得拒人千里。

只有在她微微偏头,对着食堂明亮刺眼的顶灯不经意地撩开耳际一缕垂落的发丝时,陆辰才捕捉到一点异样的闪光。在她小巧、形状优美的耳垂上,悬着一枚饰品。像一滴凝结的、折射着多棱光辉的液体,其光泽剔透得不似凡物,只一眼,便带着不容错辨的昂贵。

陆辰的目光在她耳垂上那点冰冷的闪光上停驻了一瞬,平静无波。然后,他再次垂下眼帘,注意力落回自己手中那个沾满了陈年油垢、边缘豁口的搪瓷饭盆上。盆沿油腻腻的,触手微微发粘。

喧哗声又在背后炸开,比先前更甚,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兴奋。

“周少!周少来了!”

“哎哟,有好戏看了!”

陆辰几乎能感觉到背后有股微小的推力,接着,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版型明显不是校服、颜色也花哨得扎眼的修身运动服的身影,像一艘劈开人潮的豪华游艇,气势汹汹地闯入了他的视野,又风驰电掣般越了过去。

“凝凝!干嘛来排队?喊你一声不就一起吃饭了嘛!”一个过分热情、又带着点浮夸声调的声音响起,目标是刚走到这边的夏凝。

那个被簇拥的身影动作极快,伸出胳膊就想揽住夏凝的肩膀。

但夏凝的应对更快。脚步几乎未停,只是身体向旁一侧,幅度极小,却无比精准地让那只伸来的手掌完全落空。那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只徒劳地抓在了她身后拥挤的空气里。

她目不斜视,唇线绷得笔直,眼神掠过那道花哨碍眼的身影时,锐利得如同冰针,寒意瞬间侵肌砭骨。

“……滚开。”声音压得极低,字字都裹着寒气,清晰地穿透了旁边几个男生的哄笑声。

那穿着潮牌运动服的高个子男生,脸色瞬间僵硬了一下,那股刚进门时呼风唤雨的气势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脸上肌肉扭曲着,尴尬又下不来台。

“周天豪,要点脸!”旁边有个女生看不过去,小声嘀咕了一句。

“找死呢?”周天豪猛地扭头,脸上那点尴尬瞬间被点爆成了狂暴的怒火,眼神阴鸷地盯住那个说话的女生。女生吓得脸一白,立刻往后缩,躲进人群里不敢再吭声。

周天豪胸口起伏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刚才在夏凝那里吃瘪的火气无处发泄,他凶戾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脸上扫过,最终狠狠钉在了陆辰身上。

没办法,陆辰站得太靠后,又显得太弱——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脚上那鞋一看就是大路货,手里还拿着个刷洗不净、油污凝固的破饭盆。

简直是天然的、不会反抗的出气筒。

“妈的!挡什么道儿?晦气玩意!”周天豪低吼一声,几步就冲到陆辰面前。刚才的憋屈找到了宣泄口,他脸上浮起一丝扭曲的快意,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右手直接攥成了拳头,肌肉贲张,带着一股扑面的恶风,凶悍无比地朝着陆辰的后脑就砸了过去!

拳头裹挟的劲风甚至比动作更快一步,拂动了陆辰后颈几缕汗湿的短发。拳头离目标也许只剩几厘米的距离。

人群里爆发出一片惊呼,胆小的女生已经闭上了眼睛。谁都知道周天豪家势力大,更是学校跆拳道社的种子选手,这一拳下去,那个瘦弱的男生肯定要惨了。

然而,就在那拳头几乎要吻上陆辰头发丝的瞬间——

异变陡生!

像一部本该在关键时刻高潮迭起的电影,突然被按下了卡壳键。周天豪身体维持着向前扑击的凶猛姿态,人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侧面歪倒,仿佛被一股无形却又磅礴到极致的力量猛地撞偏了重心!

快如闪电!

他那只砸出的拳头还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僵在半空,可整个人已经彻底失衡。脚下像是踩到了一层看不见的、极度光滑的油面,两条腿滑稽地打着摆子往前蹭滑。他脸上凶戾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成错愕,就完全被一种猝不及防的恐惧取代。

下一秒,周天豪庞大的身躯以一种狼狈到令人发指的姿势,彻底失去了与地面的最后一点粘连感。他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变调的惊叫,整个身体前倾着,像一头高速撞向障碍物的失控野牛,直愣愣地朝着旁边猛力栽倒过去!

砰!哗啦——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紧接着响起,伴随着稀里哗啦、黏稠液体四溅和塑料桶翻倒的刺耳噪音。

人群倒吸冷气的声音汇成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僵住了,直勾勾地投向那个方向。

食堂靠近厨房的一个不起眼角落,放着一个半人高、装剩饭剩菜的蓝色塑料大馊水桶。此刻,那桶正痛苦地侧翻在地,桶壁沾满了酱汁、菜叶和不可名状的油腻残渣。馊水淌了一地,黏糊糊的泛着油光。而周天豪的下半身几乎全插在桶里,两条腿在外面徒劳地乱蹬,只剩下穿着名牌运动鞋的脚还露在桶口外面,一颤一颤地抖动着。

那画面,冲击力强得让人瞬间忘了呼吸。

整个食堂死寂了一瞬,只有馊水缓慢流淌的滋滋声和桶里模糊不清的呜咽挣扎声。

然后,爆发了。所有人都像从冰封中惊醒,哄然炸开!

“卧槽!”“掉馊水桶了!”“妈呀,周少!”“快……快过去看看!”有人忍不住笑,又死命憋回去,脸涨得通红。

几个平日里围着周天豪打转的男生最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冲过去,像拔萝卜似的,费劲地从桶里往外拽周天豪。稀里哗啦的汤汁菜叶混合着某种发酵的馊味四散溅开,他们身上也被甩得污迹斑斑。

“呕……”刚从桶口里拔出来的周天豪,眼睛都没睁开,就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弯腰干呕起来,黄色的粘稠物从他额前精心打理的头发上往下滴落,糊满了大半张脸。花哨的运动服彻底染上了各种难以描述的油腻深色,贴在他身上,如同第二层恶臭的皮肤。他整个人像是从地狱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到了尘埃里,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一片惊愕与混乱中,陆辰依旧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他甚至只是微微侧了下头,瞥了一眼那片馊水飞溅、周天豪被拖出来的狼藉场面,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夏凝就站在不远处,刚才周天豪挥拳时的风波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打饭的动作。此时她正好端着一个素净的不锈钢餐盘转过身,目光恰好落在陆辰身上。

陆辰也收回投向混乱处的一瞥,转向了她。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促地交汇了一下。

就在这无声的交汇中,陆辰平静地抬起手,只用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的指尖,极其随意地在自己那件旧校服略有些泛黄、甚至肩部还有些微塌陷的白色短袖棉布肩线上,轻轻地掸了两下。仿佛要弹去刚才周天豪拳风掀起的、肉眼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尘埃。

接着,陆辰对着夏凝,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又或者只是光线折射在他脸上的错觉。

他朝地上那滩还在挣扎扑腾、散发着浓烈馊臭的周天豪扬了扬下巴,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道:

“做任务总得保密身份嘛,”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话语里甚至带点安抚似的歉意,“委屈夏同学配合了。”

他的目光掠过脸色惨白、浑身挂满污物、正在剧烈呕吐的周天豪,再投向夏凝那张依旧冷冽的面庞时,忽然换了一种语气,清晰而冷静,如同咨询一个战术选择:

“他这样子……算‘威胁’吗?”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注视着夏凝,仿佛只是在征询最平常的意见,不带一丝杀气,却莫名让这饭点喧嚣鼎沸的食堂角落里,骤然渗出几分冰凉的、如同铁锈血沫被擦净后裸露出的寒光。

“要清除么?”

(首章破5000字!感谢大家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