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第五次从“3:33”的噩梦中挣扎着惊醒。每一次惊醒都伴随着更深的虚弱感,仿佛生命力正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以及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支离破碎。
异变,已如疯狂滋生的霉菌,无声地蔓延至整个空间。
额头上传来冰凉粘腻的触感。
抬手一抹——是水?不!是暗红色、粘稠的液体,带着浓烈刺鼻的铁锈腥气,如同温热的血泪,正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滴落,砸在我的眼皮上。
那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留下冰冷黏腻的痕迹,仿佛毒蛇爬过。
掀开被子起身,脚下传来异样的感觉。
低头一看,心猛地沉入谷底——原本米白色、触感柔软的纯羊毛地毯,此刻如同感染了恶疾,正疯狂蔓延着大片大片**墨绿与深褐交织的厚重菌斑。
踩上去不再是柔软,而是湿漉漉、粘腻的触感,散发出如同深埋地底多年的棺木被撬开时涌出的那股潮湿、浓烈的腐朽气息。
墙壁上原本温馨的淡蓝色壁纸,开始大块大块地卷曲、剥落,露出底下同样滋生着大片霉斑的灰暗墙体。那霉斑的形态如同溃烂的皮肤,散发出绝望的气息。
逃!必须逃出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这个家,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在加速腐烂的活体囚笼。
我冲向大门,手指颤抖着握住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却惊骇地发现——猫眼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仿佛一只充血肿胀的眼球,正从门外死死地窥视着门内的一切。
我强忍着恐惧,凑近那扭曲的血色玻璃。
透过模糊的视野,惊骇地看到对门1802的门缝下,伸出了一小截玫红色的鞋尖——是王姐的高跟鞋。
但那原本鲜艳夺目的漆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卷曲、剥落,仿佛在几秒钟内经历了数十年的风化朽坏,露出底下朽烂不堪的材质和断裂的支撑。
电梯!对,还有电梯!
我扑向电梯按钮,疯狂地按着下行键和所有楼层键。
毫无反应。
冰冷的金属按钮如同死物,连指示灯都没有丝毫闪烁。
绝望中转向安全通道的防火门,厚重的绿色铁门把手,竟被厚厚的、灰白色、如同发霉棉絮般的菌丝层层缠绕、包裹。
它们还在缓慢地蠕动、增厚,彻底将门把手和锁孔封死,形成了一个怪诞而令人绝望的“茧”。
楼梯间的白墙更是触目惊心——蛛网状不断扩散的漆黑霉斑爬满了墙壁,那形态,纹路诡异地如同尸体后背浮现的尸斑脉络,透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退路,全被封死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我惊恐扭曲的脸。
锁屏显示着:23条未读信息。
最新一条是闺蜜林薇十分钟前发来的:
“你刚才说的坠楼是怎么回事?谁坠楼了?你在哪?快回话!”
坠楼?
血液瞬间凝固,仿佛全身的液体都变成了冰渣,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发过任何关于坠楼的信息。
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我拼命向上滑动,试图找到那条“我发出的”信息。
一片空白!
发送记录里空空如也,只有林薇这条追问孤零零地悬在那里。仿佛那条信息从未存在过,又或者……被某种力量彻底抹去了痕迹。
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巨大的眩晕感袭来。
在彻底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刻,视线模糊地定格在防盗门的金属把手上。
那里,正诡异地凝结出一层晶莹的冰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片六棱形的霜花中心,都清晰无比地、密密麻麻地嵌着酷似人类瞳孔的纹路。
那些“瞳孔”冰冷、麻木,带着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恶意,无声地、齐刷刷地凝视着我。
那无数瞳孔视线的汇聚之处,正是我握过门把、此刻还残留着冰冷触感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