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藏龙卧虎 杀人灭口
杨海冰腰揣匕首,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康乐牙所的马路对面,决定杀死为他安装假牙的医生何良生并烧毁治疗档案的时候,何良生刚刚将前来调查取证的刑警丁立琪送走,准备关门打烊。对穷途末路中的杨海冰来说,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似乎能感觉到警察已将黑洞洞的枪口准确无误对准了他的脑袋,那颗陶瓷质地的牙齿也已经变成了一枚金灿灿的子弹,呼啸着向他飞来。
杨海冰明白,白天康乐牙所里患者众多,摩肩接踵,他无法下手。刚才,身穿便衣的丁立琪走出牙所的时候,杨海冰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人有些面熟,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的样子,街上人车稀少,喧嚣了一天的马路正渐渐地肃静下来,路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先后关闭,齐南即将进入一个安谧而温馨的午夜。
与犹如惊弓之鸟的马正光相比,杨海冰有些大意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会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在紧紧盯着他,并随时通过手机向其上级报告着他的一举一动,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去过康乐牙所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家私人牙所,除了两名护士之外,只有何良生一个医生。早年,何良生曾是齐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牙科主任,由于住房及职称等诸多利益问题与院长发生了争执,闹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世界上有一技之长的人大多都会趾高气扬,自命不凡,何良生就是个最好的活生生的例子。他咽不下这口气,就毫不犹豫地写了内退报告,离开了附属医院,创建了这个小小的康乐牙所。何良生行医三十余年,医术高超,待人热情,拥有人数众多的患者群,是齐南负有盛名的牙医。自办牙所后,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他经常在报纸和电视上露一下脸,特别是每年9月20日“爱牙日”前后,他往往会成为记者们采访的对象,既宣传了爱牙日,更宣传了康乐牙所。杨海冰之所以没有去正规大医院的牙科,而是来到康乐牙所,正是看了《齐南晚报》上的《著名牙医何良生谈牙齿保护》的文章,才主动找上门来的。
何良生租用的是建设路小学的五间临街平房,两间作门诊,两间为护士室和药房,另外一间是他休息的场所。去年春天,何良生刚花费了近百万元在南二环路上买了一套复式住房。新居离这里有十多公里,如果病人走得晚了,他就干脆住在这里,省得来回奔波,浪费精力和时间。
“喂,晓凤啊,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现在,何良生给家里的太太余晓凤打通了请假电话,心怀歉意地说。
这是何良生这个星期的第三次夜不归宿,而今天才是星期三,是一个全新的纪录,史无前例。
“什么?老何,你说什么?”余晓凤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心存不满地说,“你现在心野了是不是?在家里待不住了是不是?你实话实说,你有到底有什么事?”
其实,何良生的心并没有野,前天和昨天都是病人太多,实在走不开,而且还都是些外地来的病人,有老有少,拖儿带女的,他不忍心让人家再等一天,就加班加点地工作到很晚。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晓凤,你还不了解我吗?”何良生抱怨道。
“了解?我是越来越不了解了。”余晓凤说,“什么事?今晚又是什么事啊?”
何良生急忙说:“是这样,一个刑警来调查案子,刚刚走,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啊?”
“我说老何啊,你又没杀人,刑警到你那里调查的什么案子?说谎都不会说!”余晓凤似乎不相信何良生的话,质问说,“好了,你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回来你就永远别回来了!随你便!”
“晓凤,你听我说……”何良生想再解释几句,余晓凤却蓦地挂掉了电话。
耐人寻味的是,与在社会上的自傲与清高不同,何良生在家里绝对是个五好丈夫,在夫人面前是百依百顺,甚至有些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他马上决定,关门回家,一刻也不能怠慢。于是,他掏出手机,给余晓凤发了短信:我马上回家,等我。
何良生有一辆黑色的进口轿车,高档豪华,也是这几年开牙所挣钱买的,现在就停在房前,杨海冰正准备过马路冲进牙所的时候,何良生就推门出来了。杨海冰一惊,再次藏在树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何良生,不敢轻举妄动。
何良生锁死了牙所的卷帘门,又用遥控器打开了车门,然后就钻进车里点火启动。可是,电机呜呜直转,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声大喊,发动机却稳如泰山,毫无反应,如同一个心脏骤停的病人。何良生医术精湛,出类拔萃,对汽车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他不停地拉动电机,直到电瓶里的电完全耗尽,再也没有了动静。如此这般,何良生想走也走不了了。他无奈地再次锁上车门,开了牙所的房门,准备给余晓凤打电话解释一下。也就在这个时候,杨海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用力将他推了进去。
“杨海冰已经进了牙所,我们可以动手了,快派人过来吧。”一直跟踪着杨海冰的人拨通手机,向他的上级报告说。
“好,你盯好他,我马上派人过去,不要让他遛了。”电话里一个男人说。
“放心吧。”跟踪者合上手机,慢慢向牙所门口移动过去。
“别动,别喊,否则我就杀了你。”牙所里,杨海冰匕首高举,穷凶极恶地说。
何良生哪见过这阵势,马上吓得瘫坐在地上,连连告饶说:“兄弟,饶命啊,要钱,我给你拿。”
杨海冰迅速反锁了房门,蹲在地上,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走的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兄弟,你说的是哪个人?”何良生似乎不明白,低声问。
“你装什么糊涂?我问的是最后走的那个人!”杨海冰说。
实际上,何良生知道杨海冰问的是哪个人,但是,何良生更知道,那个人是齐南市公安局的刑警,他的来访或许就与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人有关,如果自己说出实情,肯定就性命难保了。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找我来看牙的。”何良生撒谎说。
“是吗?你说的是实话吗?”杨海冰将信将疑地说。
何良生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说:“是的,是我朋友的一个孩子。”
“那么,我再问你,你认识我吗?”杨海冰凶相毕露,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何良生的记忆力超群是众人皆知的,所以他才可能成为齐南的名医,他甚至能记起眼前这个人当时手拿《齐南晚报》找上门来的情景。不过,这个人的名字却记不清了,但是,只要一查治疗档案,他就会马上对号入座,一点都不会错。
“哦,我不认识你,兄弟,我真的不认识你。”何良生的眼睛不敢与杨海冰对视,犹豫了一下,说。
正是何良生这不由自主的一犹豫,杨海冰就马上断定,何良生肯定认识自己,他必须杀人灭口,不留后患。于是,杨海冰一把将何良生从地上拖起来,用力将匕首捅进了他的胸口。何良生立时口吐鲜血,挣扎了几下就丧命了。杨海冰迅速跑进护士室,将橱子里的一摞摞治疗档案扔进烧土暖气的大炉子里,然后倒上酒精,点燃了。
烧完治疗档案,杨海冰不敢久留,推开卷帘门,慌不择路地冲出牙所,却一不小心被门槛儿绊了下,马上一个趔趄摔在地上。他哎呀一声,正准备爬起来狼狈逃窜,有几只脚重重地踩在他的后背和后脑勺上,让他动弹不得。
“别动,动就打死你!”黑暗中,有人厉声道。
“把他押上车!”另一个人命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