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尚方宝剑
楼下的动静，人杰和彩蝶自然都听在耳里。彩蝶眸光流转，带着几分思索说道：“主子，这皇帝陛下言行举止间倒有几分贤王气度，瞧着是真心想见您，这份诚意倒是难得。”
“嗯，我们好像对他有些误解，把他请上来吧。”
“是。”
小阁楼门口，宇文泓失魂落魄地将膳具收拾好，正准备起身，却见彩蝶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浑身一颤，刚刚拿起的膳具又“哐啷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彩蝶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暗自思忖：这家伙每次在主子附近都鬼鬼祟祟的，得找机会探探他的底细。
她莲步轻移，走向李元启，优雅地微微躬身，声音清脆悦耳：“元启同学，主子让我接您上去。”
“这位同学，有劳了。”李元启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便跟着彩蝶往楼梯走去。
就在公公和将军也准备跟上时，彩蝶脚步一顿，回头，眼神中带着警告：“主子只请了这一位同学，其他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无妨，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李元启将右掌往旁边一伸，制止了两人说话，然后将手上前一引，对彩蝶说：“请。”
等到李元启走上二楼的时候，人杰已经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像是早上教过的一样，对着李元启拱了拱手：
“湘城赵人杰，见过陛下。”
“先生不必客气，见到您是学生的荣幸。”李元启丝毫没有半点皇帝的架子，反而像个普通的老人。他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人杰的手，感慨道：
“少年英雄，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湘城出了先生这样的人才，真乃我大唐之幸也！”
“彩蝶已泡好了茶，陛下请入座。”
“请。”
两人坐好后，李元启接过彩蝶送来的茶水，轻轻抿一口后，忍不住赞叹：
“好茶！”
“陛下，这只是普通茶叶。”人杰耿直地提醒。
“哈哈，先生有所不知。茶好不好喝，不但要看茶叶，还取决于泡茶之人。
学生尝遍了天下间的茶，早对茶叶本身没有太大感觉。而以往学生所喝之茶，都会带着一丝淡淡的苦味，这种味道的名字叫‘畏惧’。
您这位手下在学生面前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心若静湖，四平八稳。她泡出来的茶，有一种闻所未闻的香味，这种味道的名字，叫做‘镇定’。
唔，好茶，真是好茶。这位同学，能不能多给我多倒一杯？”
李元启享受地一饮而尽，端起茶杯，赞不绝口，一边仔细打量着彩蝶。
彩蝶不慌不忙，再次为李元启斟茶，举手投足间的从容淡定，让李元启越发欣赏。
一口气将三杯茶下肚，李元启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茶杯放下，对着人杰感慨道：
“先生真乃神人也！不说其他，单论这培养下属的本事，就是当世第一。这种味道的茶，除了先生这，学生怕是再难喝到了。
先生，您是如何将学生身份认出来的？”
“除了陛下，元婴期的将军还会对谁自称微臣？”
“在书院里还称什么君臣！这乔广宗，一介武夫，没读过书，刚才言语间多有冒犯，还望先生见谅。”
“好。”
“先生，在听到至圣显灵的消息后，学生喜不自胜。如今，学生有一个冒昧的请求，还请先生成全。”李元启突然站起身，对着人杰庄重地行了一礼。
“陛下你说。”人杰仰起了头，用那双闭着的眼睛“看”着李元启。
“大劫之时，必有大贤出世，古人诚不我欺！自从去年预言之子的消息问世后，学生每日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这几天，好不容易确定了预言之子的身份，学生本想将其处死，永绝后患，没想到居然遭到朝堂上下一致反对。
他们想做什么？
大唐的天下已经变得乌云密布，风起云涌。
谁忠，谁奸，谁为国，谁藏祸，学生不知。即使心知，嘴上也不能说，因为，没有人为学生解惑。”
说到这，李元启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大得外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如今先生横空出世，定是至圣先师授意，派来帮助学生的！
古有甘罗，中有诸葛亮，近有李白，他们与先生一样，都是得到至圣认可之人！如今学生愿效仿先辈，请先生出山，移驾都城，学生愿以一品太傅之位待之！”
人杰与彩蝶面面相觑，随后对着李元启回复道：
“我无意功名朝堂。”
“先生，您一身本领，难道愿意沧海遗珠，委身于山野？”
“那又如何？”
“先生，朝堂如一池深潭，学生虽殚精竭虑，也只让湖面平静，水底却是危机四伏。这反映到世间，就是百姓表面上安居乐业，但距离真正的河溓海夷，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学生能力有限，还请先生助我！”
“可我只会耍刀，字都是刚刚学会写，怎么可能解决得了你说的问题。”
“先生乃至圣认可之人，定有过人之处。别的不说，您如果能将学生的不孝子孙和朝堂的后起之秀，一个个都调教成如您手下这般气魄，那就帮了学生一个大忙。
大唐的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抱歉，我志在修行。”
“先生，有一句话叫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若真的朝堂动荡，天下大乱，将来遭殃的也是黎民百姓，您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看着世人受苦？”
“若真有那一天，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不用陛下你来找我，我自会出手相助。”
“哎，学生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多打扰先生休息了，学生告退。”
人杰起身，将李元启送到了楼梯口。
“先生请留步，让您的下人送送学生即可。”
“彩蝶，你送陛下一程吧。”
小阁楼外，彩蝶将李元启送了出来。李元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对着彩蝶说：
“这位同学，平时在外，你就是先生的持剑侍卫吗？”
彩蝶略作思索，点头应道：“是。”
“可否拔出你的剑让我看看？”
“当然可以。”彩蝶脆声应道，“锵”的一声，从身后抽出佩剑，反手握住剑身，将剑柄递给李元启，动作干净利落，已经几分剑客风范。
李元启接过剑，双指并拢，顺着剑刃轻轻一滑。
吟。
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低吟。
“好剑！”李元启赞叹了一句，然后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右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支微微发光的精美毛笔。
“天子万年笔！”
周围的识货之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支毛笔，唯恐漏看任何一个细节。
李元启拿着毛笔，在剑身上龙飞凤舞地题下了“先斩后奏”四个大字，然后收了毛笔，手中又变出一个“日照大海现双龙”的印章出来。
“传国玉玺！”
李元启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而是将手中的玉玺缩小，在这四个大字的下方，留下了一枚印章，上面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小字。
说来神奇，无论四个大字还是下方的印章，此时都浑然天成地与流星蝴蝶剑融为一体，仿佛在铸剑的时候就已经被刻在了上面。
李元启环视四周，声音传遍了整个书院：
“从今往后，此剑如朕亲临。”
“是！”所有人都压下心中的震惊，高声回应。
当陛下返回九龙沉香辇的时候，乌云似的飞马金甲骑兵也跟着冲天而起，不久便消失于天际。谢无僵、萧如华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没错，谢无僵也来了。他身为湘城的城主，如果连皇帝来了都不露面，这官也做到头了。
其他所有能赶过来的陵郡大小官员，包括宇文雍在内的驻地军官，都纷纷赶来。他们刚才就站在禁卫军的不远处，乖乖的守在书院外面。
对于学子而言，他们今天就像是看到了一场让人难以忘怀的好戏。可对萧如华这些跟在陛下身边的人来说，却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别看李元启在大家面前一脸的慈祥，笑容可掬。可这位笑面虎皇帝真要抄家灭族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谢无僵、田海山几人立刻凑到萧如华身边，用神念交流起来。
“人杰怎么就变成‘先生’了，刚才是什么情况？”
“夫君，师弟，妾身劝你们最好别再打他主意了，我们炼尸派的庙太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先生’又怎么了？‘先生’就不能加入门派了？‘先生’还在你这读书呢！要有一位至圣认可的‘先生’坐镇门派，还有谁能阻挡我们！”
“是啊，夫人。你也别被这个名号吓住了，不就是拜师礼不成嘛，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人杰起码也要在你这待上半年，这半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文章了。”
“做什么文章？你们想怎么做文章？他连饭都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你们还准备怎么拉拢？
我可要警告你们，不要动歪脑筋！现在的书院，就连他身边那个丫环也已变得无人敢惹。
刚才陛下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如今彩蝶姑娘手中的佩剑，就是一把尚方宝剑！
而且，彩蝶姑娘为了警告先生的同班同学，直接拔剑伤人。虽然伤得很轻，可老夫子却是没有任何动静。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清楚吗？”
“这...”谢无僵、田海山面面相觑。
“再从长计议吧，不管怎么说，他如今在你的书院上学，他大哥又加入了宗门，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只可惜小语已经过了报名丁班的年龄，不然我怎样都要让她进去。”
“得了吧，小语知道你那个时候准备把血池给人杰使用，气得到现在都没理你。她如今一听到赵人杰的名字就火大，你还叫得动她？”
“我是她爹，她就得听我的！”
“你也知道是她爹，哪有爹这样对待自己女儿的！回头你得跟小语道个歉！”
“又要道歉，我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你再给我说一遍！”
“好好好，道歉道歉。真的是！你们以为我不心疼？”
……
“蠢货！”
三人正交流着，忽然一道怒吼从旁边传来。只见宇文泓被自己的父亲一脚踢飞，而后一只手撑在地面，口中鲜血狂喷，鼻涕和泪水混在了一起。
“嗯？那不是一直缠着小语的泓小子吗，好像还是嫂子你的学生，他做了什么，居然把宇文统军气成那样？”
“这小子太急于求成了，说起来，他也挺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