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part21：出行

暮春的到来总会伴着些许信号，或是卷尽残花的风，亦或是连绵不断的雨，都让人体会到烦躁。

“你抽什么风？”徐鹿溪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什么会突然转头嘿嘿淫笑，看得她表情有点儿僵硬。

我笑而不语，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圆珠笔，然后用拇指从下面把圆珠笔屁股上的按钮极缓慢地往上推，眯着眼睛看着笔尖一点点、一点点地冒出头，然后在纸上写下“初夏，你好！”这几个大字。

一切喜悦的来头便是来自我们寝室每周举办的泡面俱乐部会议上，情报部部长解林同志在搜集重大消息中，截获了“5月初我们年段要去南京旅行”的信息，虽然这是学校一年一度的保留活动，但到我们头上总归只有一次，而且能在高二的忙碌中偷得一个假期，所以喜悦总归会伴着意料之中的知晓而产生的。

当老邵在语文课上正式揭晓证实这个事情后，一切伴暮春残意的苦闷都染上了初夏的阳光活力，于是上述那一幕便出现了。

当然并不是一切都和我们期待的一样，我们所期待的快速便捷的出发转而变成缓慢拥挤的徐行。不过绿皮火车虽然慢，可是它终将会开到我们想去的地方。

绿皮火车很慢，从铁路的这一头到另一头，从傍晚时刻跑到子夜时分，毫不懈怠。车厢有规律的摇晃着，困倦慢慢漫过全身。车窗已经打上岁月的痕迹，还长了一层淡绿淡绿的苔癣，透过它，像从绿色滤镜里看世界。

某些时候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但是车窗外无意中惊鸿一瞥的风景，给人带来无限的遐想。

当然我们是不甘寂寞与厌倦的，在夜晚，当我们寝室嫌弃因为流量的卡顿而导致游戏失败后，就会开启每天的“人大会议”。

“你说我们会去南京哪里？”在上铺的解林急切地询问着。

“会议上不是说过了嘛，难道你又去梦周公了？”项一凡一脸不屑地看着解林，语带讽刺地说着。

“来来来，我让你多嘴，今天晚上看你在我下面怎么办？”

“来，谁怕谁!”

吵闹声没有打扰到一旁看着厚重夜色且插着耳机听雨声的李逸。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放下了手中的《绿毛水怪》。

“老李啊，早点休息吧。我先睡了，看着点他们，别让这两人又闹出什么大事，最近马蜂窝盯得紧。”

“行，你先休息吧。”李逸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微笑和平静，当然，他一直都是那么神秘和平静。

我卧在床上，辗转反侧。尽管用被子紧紧裹住头，紧闭双眼，却总是有什么突然窜出来打乱我的思绪，脑海中满是梧桐与那条悠长悠长的河，还有通往终点的车厢站台。

南京，这个屹立在长江之畔、历经风雨的沧桑古城，直接见证了中国近现代荣辱兴衰的历史，处处萦绕着纷繁复杂的历史情结，让人剪不断，理还乱。

我们的第一站是登上紫金山天文台。拟洁的蓝天，像琢磨得很光滑的蓝宝石，又像织得很精致的蓝缎子，但是，蓝色丝绸下面蕴藏了多少调皮的小星星在眨眼望着底下的人，又有谁真正知道呢。

山上有着天文台和望远镜，而山麓下则是焦急等待的我们和忙碌的小贩，解林和项一凡正在忙着和小贩讨价还价，而陆南一和徐鹿溪在一旁吃着菠萝，闲聊着属于她们之间的悄悄话。

我抬头看，山不算太高，不到两千米，有几个山头。山坡上，虽然没有高大的树木，却是满是翠绿。我顺坡而上，山路是用前人开辟的，还保持着，一旁的土质踩下去喧腾腾，还绵绵的。一路上全是一丛丛的灌木，一大片一大片的碎石点缀其间。人们边登，边闹，全当是玩耍，可是登着登着，声音就静了下来，有的人就蹲在地上，歇息，有的人撑不住，就退了下去。

烈阳当空，地面的热量隔着鞋底直冲脚底板，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涩感。正当大家垂头丧气，打算原地休息时，一个人突然扛起班旗，站在一旁的石头上，比着革命冲锋的手势。

“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我们仍需努力。我们不能放弃，来，加油向前吧！”没错，这么鲜明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解林，一副鼓吹加油的模样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一旁刚要休息的项一凡一看这样场景，就激发了他内心的斗争属性，立马“趴”的一下，从地上起来，很快地冲在了解林的前面。

在这两个活宝的刺激下，我们聆听着他们的冲锋号，很快到达了山顶。

太阳爬上了天空的高处，那种蓝色，慢慢变淡了。云彩和微风追逐打闹着出现在了天空中，明媚的阳光，给天空上了一层柔美的暖色，很安逸、很闲适。

“老顾，来，一起拍张照留念吧。”项一凡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拿着胸前的相机，然后说着他对于未来的宏图伟业。

“就这，就这，你能行吗？”解林语带讽刺地质疑着项一凡的能力。

不出所料，一场势均力敌的口舌之争又打响了，我和李逸相视一笑，默默地看着这两个人的闹剧，满脸的无奈。

终于，两个人结束了混战，我们四个人也摆好了位置，但是我总是想拉进来一个人和我合影，当然应该是没有机会的，她和陆南一应该正在找一个地方研究新买来的胶片机吧。

我回头找了一圈，发现了她的位置，犹豫着要不要拍完这张照片，然后拉她一起来拍一张，最后还是在心里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我刻意侧过身，留下一个空间，然后听到项一凡的催促和解林的那句“一二三”，快门声响起，那张照片也留在了相机里，反复讲述着当时的场景和我们的心情。

山顶露天的环境是天然的保护，和明亮的蓝天白云相比，我的目光是过于暗淡的存在。

可后来还是会好奇。她知道我在看她吗？她知道我为什么在看她吗？也许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