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玫瑰雨天,你是我路过的白衣胜雪
水滴调皮地从花瓣上滑脱,触在指尖上,像凉凉的一首《雨天》。
我不是花世界里的女子,自然,我的世界里花开素颜。樱子带回外甥女的玫瑰,刚好开满,叶子微微下垂。这朵花,像是很早以前就躺在记忆里,在纯真丢失的年纪突然激起明媚的涟漪。
情人节,对当时花季的我来说,既是结,又是劫。我不是当时校园里流行的小龙女一样的美女姐姐,也自然得不到杨过一样美男哥哥的约见。所以,青春对于我来说,只是空白的电影院,和自己费力驱使的单车。我时常趴在窗户上看路过的情侣,然后和室友打趣,猜他们分手时会是什么样的天气。
别人的分手,实话说,没有在我们无人青睐的幸灾乐祸里出现,但是我遇上那个少年时,却是一个浪漫的下雨天。
那是大二的一个假期,亲眼目睹了大学里好多花样复杂但又浪漫温情的求爱现场后,我经受了第一场最不引人注目的求爱毛毛雨。我是经受了,但主角却是别人,他乘了二十七小时的火车在七夕节赶到我居住的院落,当玫瑰出现时,花瓣已经比他的神色还要疲惫。他开口相求,姐姐,请你帮我把这朵花带给小然,替我告诉她花是我送的,但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当时,我便惊讶这个姓于的男孩。他看上去与我们同龄,但他孩子一般无邪的笑容和对我谦逊的称谓让我对他好感丛生。我问他,你为什么不亲自送给她呢?你见到她没准还能给她带来惊喜呢!他挠挠头,很腼腆地一笑:我喜欢她,她不知道,我害怕她吓着。
那个一袭白衣的少年离开时,我微笑着送别。却不知为什么,那朵快要凋谢的玫瑰,和那场没有缠绵意味的细雨,在我剩下的日子里屡屡出镜。我的闺蜜小然和我讲起很多关于他的旧事,但是她对他,终究是没有情愫的。
了解到他的基本信息后,我感觉他就是一个标准的阳光男孩,隔着千里,我甚至开始偷偷地迷恋他那纤尘不染的素衣,迷恋他说话时的孩子气,迷恋他微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和额前飘扬的碎发。我感觉他像一株颀长的向日葵,在一个冥冥之中的雨天带给我全世界的光芒和明媚。
在那以后,我开始学会打扮,学会走路抬头挺胸,和那些身边有帅男的女孩一样大胆秀美。我在那个自认为根本没有资格谈论花事的年纪,因为心中的一点渺远的光,而尽情地自我温暖着。我想,或许一不留神,我就会和他不期而遇,我会在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开出一朵永不凋零的锦绣玫瑰。
因为他,我从一个无梦的女孩,变成一个白日呓语的存在。我总感觉,身边凡是肯停下脚步,给我一个或多或少眼神的男孩,都将是他。而下一秒,他就要说:其实,你比小然还要可爱。我默默接受着他幻化在这个世界所有角落的无形谕旨,像一颗种子,等待绽放焰火一样的生命。
大二以后的整整两年,我开始变得热爱生活。诸如,棉质的被子会被我晒得散发出阳光的味道,写字的座位会整理得清洁干净,常穿的白网鞋会被我打理得鲜亮如新……我会意外地关注校园景区里小花小草的长势,会在暴风雨来临前呼喊楼上的人下来取晾晒的衣物和被子。我在一个个无关痛痒的季节里,竭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像在含辛茹苦地备战,然后等着实现一幕惊天动地的夙愿。
毕业之前,校园里的生机突然少了。曾经出现一对又一对情侣的校园,紧接着像那散场后的影院,空寂苍白。毕业以后,人去楼空,闺蜜小然也搬离了这座城市,从此,他的消息,随着她的远去,断绝在一个暗自痴狂的年代。
之后的我,像是如梦初醒,又像是大病初愈。自己逐渐在错乱时空里仓皇穿梭成百上千次之后,渐渐地淡忘了那个曾经为我制造梦乡的少年。看着阳台上静静开放的盆栽,懒散地躺在岁月中央,我清澈地笑了。或者,对于花,我还是一样的谨慎和悲悯。
在小然的婚礼上,我又看到了他,面色忧郁的他一改从前那副阳光的模样。自己年少时爱慕的女子,今日与他人共进殿堂,定下三生契约,想必他的晴天定然遭受了重大的雾霾袭击。他穿黑色西装,但是眉宇间已没有了当年的英气,打歪的领带和不光洁的灰色衬衣,让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那个鼓舞我走出年少自卑的优雅少年。
我们大概都一样吧,都曾在年少的胸腔里关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鹿!但是时光倒戈以后,我们都由矜持变得超脱,由念念不忘,变得知之甚少。
无论如何,我记得那浪漫的玫瑰雨天,记得那风度翩翩的优雅少年,记得那曾温暖了我整个青春的白衣胜雪。因为他的出现,我在那样素白的流年里,美好地绽放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