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是解决方案:用戏剧学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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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在阅读本书之前,先让我们来厘清几个书中的概念。

本书中提到的“戏剧”,与莎士比亚、易卜生、萧伯纳、契诃夫、莫里哀、汤显祖无关,与幕布、聚光灯、华丽的台词、考究的服装、靓丽的演员无关,与剧场大厅、布景、折叠座椅、中场休息、表演效果无关。

作为解决方案的“戏剧”,指的是应用戏剧的底层逻辑,通过时间与空间的重构,搭建一个全新的场域。在这个场域中,不仅植入角色与情节,更重要的是,在角色与情节背后,植入隐藏的学习逻辑和学习目标,应用语言、身体、情境、氛围等戏剧要素,利用戏剧练习的手段和方法,帮助参与者和观看者认识自己、学习知识、解决问题。

本书中提到的“戏剧方法”,与排演戏剧的方法无关,与编剧的构思、导演的编排、演员的演绎无关。

作为解决方案的“戏剧方法”,是指基于戏剧表现形式的练习方法和学习方法。比如,在用戏剧学经典的课堂上,我们经常使用的戏剧方法包括“中性行走”“表达接龙”“心理姿势”“干扰练习”“情境演绎”等。

应用这些戏剧方法的目的是,通过角色、场景、氛围的切换,在参与者面前摆出无数问题。他们做出的每一个动作,升起的每一个情绪,进行的每一个选择,都会使一些问题得到解答,同时又带出更多的问题。问题导向思考,导向对话,导向新的解决方案。

本书中提到的“教育戏剧”,与大家通常理解的教育戏剧不同。现有教育戏剧的重点在戏剧形式提供的体验上,其局限性是,无法评估体验如何被内化,无法确定学习的有效性,无法让参与者把过程中的体验转化为真正的知识点摄入。

作为解决方案的“教育戏剧”,有更明确的学习目标,把要学习的核心理念进行拆解,细分为更具体的知识点,配合更清晰的戏剧路径,更有针对性的戏剧手段。更为重要的是,它梳理出了更为严密的戏剧学习的底层逻辑,侧重教育戏剧有效性的逻辑构建,侧重从情绪和身体的体验层面,延伸到头脑的习得层面,侧重教育戏剧学习的可验证性,完成了从课程设计、学习路径、效果测评的闭环,进而实现了现有教育戏剧学习方法的全面升级。

在我们的课堂上,参与者摆脱了“表演工具人”的角色,充分调动自己的主观感受,更深入地思考:这些经典故事为什么发生?故事的逻辑是什么?故事里的人物为什么做出他们的选择?由此,参与者成为经典学习者。

真正的教育戏剧,是基于戏剧的内核开展工作,而不是基于戏剧的外显化形式开展工作。这一点至关重要。

常规的学习方式侧重头脑维度,通过阅读、朗读、背诵等方式来强化理解。

本书中提到的“学经典”,与常规的学习经典的方式不同。用作为解决方案的戏剧“学经典”,是把抽象的经典思想拆解成一个个具象的姿势、情绪、行动,然后用身体、情景演绎、互动等形式来练习,并通过精心设计的实践,用身体和头脑双向转化的方式,最终把经典思想吸收为生活中的选择、生命的智慧。

产生真正的理解至少需要两个条件:不仅要把自己代入作者的写作意图,带着作者的心理进入作者所处的历史时代中,还要带着自己的人生经验,带着自己独特的视角,甚至带着自己的成见,走进经典。

用戏剧学经典,不仅是学习一种思想,还要唤醒那些思想根植于生命中的体验,把那些散乱的体验整合起来、显化出来。通过思想唤醒体验,同时,通过体验理解思想。

用戏剧学经典,不是把经典思想当成答案灌输给孩子,而是把经典思想当作问题提出来,和孩子们一起来探寻答案。

戏剧为什么可以成为解决方案?有以下四个原因。

其一,戏剧提供了创造性的学习方式。

有效的学习,不是复制的过程,而是创造的过程。创造的关键是想象。因此,一切学科的最高能力是想象力。

在跨学科实践中,戏剧是输出想象最有效的方式。

通过戏剧输出想象的基本原则是,把头脑和心理层面的想象,转化为身体能够呈现的形式。

通过戏剧输出想象的本质,就是在发散性思维和聚敛性思维之间自由切换。

实践中,我们发现,发散是容易的,聚敛是困难的。发散就是天马行空,不受任何规则的限定。但仅有发散,还远远不够,我们毕竟不是在进行艺术创作,发散之后的聚敛才是目的。通过聚敛,我们可以筛选发散过程中产生的有效信息,并让这些有效信息流动起来,按照一定的逻辑整合在一起。

于是,戏剧提供了一种既向外、又向内的学习方式。这种学习方式重塑了人们看世界的方式。通过戏剧所呈现出的想象的力量,我们可以构建新的思维模式,构建新的心理意象,构建新的心智模式,构建全新的开始。

其二,戏剧可以重构时空模式。

通过戏剧重新梳理时间线索,设定新的时空模式,我们可以让参与者在新的时空组合里演绎各种可能性。通过创建新的时空模式,我们可以帮助参与者在此时此刻,看见彼时彼刻,看见未来的可能性。

新的戏剧时空,为参与者提供了“一键暂停”的功能,暂停现实世界的运转,允许人们从中抽身出来,退后一步:退出生命设定,生命可以不再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旅程,人们拥有穿梭于人生各个阶段的自由;退出欲望纠缠,财富、名望、健康、成功,这些世俗欲望不再具有诱惑力,人们可以为了剪出一个最完美的圆,付出一生的努力;退出人设捆绑,住在桶里思考人生的哲学家第欧根尼,也可以去凡尔赛宫与“太阳王”路易十四吃一顿奢华的午宴。

重构戏剧时空,并不是为了使人与现实世界分离,试图否定真实,恰恰相反,这是为了退后一步,更清楚地看见世界的真实与虚假,是为了尝试更多选择,更清楚地看见哪些选择才是主动、有效的,哪些选择是被动、无效的。

其三,戏剧的打开方式是三维的。

戏剧通过颠覆身体的范式,重塑身体的姿态,释放身体的智慧,打开身体的维度;通过角色与情节的演绎,让参与者获得心理体验,打开心灵的维度;通过逻辑的植入、学习目标的分解与达成,打开头脑的维度。

很多身体练习,都是以打开身体维度为目标而展开的。每一个看似普通的练习,其实都承担着双重甚至多重学习目标。

情节的演绎,引出更加丰富的心理体验,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在面对如此丰富的心理体验时,不知道如何剖析它、解读它、释放它,任由它们升起又消散。

戏剧的优势就在于,通过事前的设计和事后的分析,让这些心理体验更加不可替代。因为它们是被精心设计出来的,是有针对性的,是可以实现闭环的,是可以通过输出反复验证的。

逻辑的植入,可以保证把每一个简单的练习,变成叠加多个维度的综合体验;可以把被动的身体反应,变成主动的觉察;可以把散乱的感受,变成有序的思考路径。

戏剧作为解决方案,就是要在身体、头脑、心灵之间,打造一条更顺畅的沟通与协作通道。

其四,戏剧让学习者以“空”的姿态进入“无限”。

把戏剧作为解决方案,需要所有的参与者保持开放的最佳状态——“空”+“无限”。

所谓“空”,绝不是空无一物,而是要让自己处于一种更加包容、开放的状态,进而可以看见更多,思考更多,接纳更多,给予更多。

所谓“无限”,是对可能性的极限探索,包括多重的理解路径。参与者在探索的过程中,不断地遭遇“因”,然后见识“果”,但是,任何人都不需要承担真实的后果。能够带走的,只是对自己、他人、世界更清晰、更深刻的认识。

戏剧作为解决方案,既可以帮助参与者走进去,成为亲历者,获得第一视角的切身感受,又可以帮助参与者走出来,脱离自身局限,成为旁观者,理解他人、理解世界,还可以帮助参与者俯下身,成为游戏设计者,获得上帝视角,理解规则、理解因果设定。

本书以“用戏剧学经典”为例,介绍了戏剧作为解决方案的六个核心学习方法:拆解式学习、搭建式学习、行动式学习、游戏式学习、输出式学习、转化式学习。

第一个学习方法是拆解式学习。

用戏剧学经典的优势之一就是,不论多么抽象的概念,我们总有办法把它具象化,帮助参与者通过第一手的直观体验来获得初步认知。

拆解就是把抽象概念具象化的过程。因此,具象化拆解的重要一环就是,把经典思想的笼统目标与话语,拆解成一个个清晰的知识点,变成一个个可以操作的练习。然后,把每一个知识点的学习,拆解为若干个步骤,对应若干种方法,遵循一定的路径,梳理成若干个阶段性目标,形成可以实际操作的解决方案。最终变成可以检验的知识。

比如,我们把“中庸”思想拆解为一种思维方式,关于“中庸”思想的所有学习,都围绕如何获得“中庸”的思维方式展开。

拆解的目的就是把抽象的经典思想和陌生的戏剧工具,变成一幅幅可以看的画面、一个个可以玩的游戏、一个个可以反复进行的练习。

除了强化记忆,进行具象化拆解更为重要的意义在于,使经典思想具有可操作性。

第二个学习方法是搭建式学习。

在“用戏剧学经典”的课堂上,我们可以通过搭建角色、对话、情境、练习等,创造一个孩子们与古圣先贤共处的戏剧空间,进而在某种程度上,实现学习经典的目的。在这个空间里,看得见的搭建是角色、对话、情境、练习,看不见的搭建是这些角色、对话、情境、练习背后的逻辑。

搭建结构,搭建课程的内在逻辑,是课程设计的关键。

比如,在“用戏剧学经典”的课堂上,每一个身体练习都有其独特的目的。即使是那些看似简单的练习,都经过前期严密的逻辑分析,才能出现在课堂上。以“中性行走”为例,我们根据学习的目标,对最简单的走路进行二次设计,使其成为一个身体练习。这个筛选、设计的过程,就是身体练习的搭建。

第三个学习方法是行动式学习。

行动式学习,是从“知道”到“做到”的学习。

用戏剧学经典的过程,就是将古圣先贤的核心思想变成一个个故事情境、一幅幅画面、一个个身体练习、一个个互动游戏,在变化中学,在互动中学,在行动中学。

每一个行动,都是一种态度;每一个行动,都是一个答案;每一个行动,都代表一种意义;每一个行动,都是对原有认识的确认和挑战;每一个行动,都开放了所有可能。

我们能做的,就是创造足够的条件,让参与者尽可能多地行动起来。

在行动中成为他人,不仅仅是试图去了解他人,学习他们的思想和智慧,更是在足够多的主观经验支撑下,塑造独立完整的自己。

在教育戏剧的课堂上,用戏剧学经典,就相当于通过一系列行动的精细复述,把抽象的经典思想进行转化,变成可见的、可感的、可做的。

在教育戏剧的课堂上,孩子们和古圣先贤一起,开启了一场场时空旅行。我们要做的不是浅尝辄止的“到此一游”:我去了,我看了,我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们要做的是深度时空旅行:我去了,我看了,我体验了,我行动了,我懂得了,我成长了。

用戏剧学经典,就是要在某些时刻,成为古圣先贤,回到他们生活的时代,用他们的眼光看世界,用他们的情绪感受变化,用他们的思维方式处理问题,用他们的心态为人处世。

第四个学习方法是游戏式学习。

游戏式学习绝不单纯是为了有趣,趣味只是附属品。通过戏剧游戏的角色、任务、规则设定,帮助参与者切换视角,调用新的思维方式,才是游戏式学习的真正价值所在。

在游戏中,参与者的每一个行动都是学习,也是挑战,但和在学校的学习不同,参与者不会因为挑战成功而加分,更不会因为挑战失败而减分,每一次行动,他们收获的都是经验分。

参与者一边拓展,一边深入。随着游戏和场景的频繁切换,他们总能带着“已完成”的成就感,和“然后呢”的好奇心,进入新的环节。

教育戏剧中,游戏有以下几个意义。

通过游戏的伪装,让人们卸下心防,更主动地代入他人视角。毕竟在现实生活中,放弃自我的视角是有挑战的,是反本能的。

通过游戏的分解,把知识分解成多个层面的有效信息,用身体、头脑、情绪进行储备。

通过游戏中的行动,把单纯的知识储备,拓展为知识+实践储备。

通过游戏的可设计性,进行更有针对性的练习:头脑层面的理解不够,就进一步分解知识的概念;身体层面的转化不够,就设计更合适的身体练习;情绪方面的感受不够,就设计更多的情境。

通过游戏的可重复性,让人们在放松、安全的环境中多次反复实践,去模拟、去验证。

第五个学习方法是输出式学习。

孔子说:“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爱因斯坦说:“如果你不能简单地说清楚,那说明你还没完全明白。”费曼说:“教,就是最好的学。”

他们三个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如果想弄明白一个概念,那就把它解释清楚,教给别人。不断解释的过程,就是不断暴露自己的认知盲区、查漏补缺、不断进步的过程。

这个过程也被称为费曼学习法,更广为人知的说法是,输出式学习。

在“用戏剧学经典”的课堂上,输出的不是单一的作品,而是一个贯穿始终的过程。在这个持续输出的过程中,必然会经历四个输出的环节:输出直觉、输出想象、输出逻辑、输出判断。

在“用戏剧学经典”的课堂上,学习经典思想是一个系统的目标。这个系统的目标被拆解成很多独立的目标。这些独立的目标体现为若干个主题、若干个练习、若干个游戏、若干个行动。学习的过程中,每一次输出都针对某一个独立的目标。

第六个学习方法是转化式学习。

用戏剧学经典,至少要完成双重转化:从抽象到具象的转化,从具象到抽象的转化。

从抽象到具象的转化是指,把经典思想、抽象概念转化为综合的戏剧表现形式。

这一层转化看似简单,其实是最难的。转化是否成立,并不取决于形式的丰富性、有趣性、可观赏性,而是取决于转化的有效性。

有效的转化,可以把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部分,把那些不可被表现的部分,转化为可见的、可听的、可做的、可以理解的、可以习得的。

经典思想的启示性、抽象性、深刻性,在教育戏剧创造的独特时空中,变得具象,成为一个个游戏、一个个练习、一个个情境。在这些游戏、练习、情境中,经典思想被二次创造出来,在孩子们的认知里,重新生长了一遍。

从具象到抽象的转化,包含两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把可见的身体姿态和戏剧场景等转化为不可见的认知,把戏剧的氛围、身体练习、互动游戏、情景演绎等转化为头脑层面的认知。

第二个层次是,从知识点到实践,从理论到应用,从认知到行为。

在转化中,经典变成生活中的解决方案,这些解决方案是由孩子们在教育戏剧的课堂上,亲自实践、亲自验证的,是活生生的经验。

经过转化,经典中的古圣先贤有机会走出书本,和孩子们真正地在一起,重新活在孩子们的神态中、身体里、思想里,重新活在孩子们的生活里、未来里、命运里。

戏剧作为解决方案,应用的场景极其丰富。它可以应用于教育场景,比如跨学科教学设计、美育学习、传统文化学习等;可以应用于商业场景,比如团队协作、领导力培训、商业谈判等;还可以应用于家庭场景,比如亲子游戏、亲子共学、亲子沟通等。

总之,戏剧作为解决方案,可以应用于与个人成长、人际互动相关的广泛场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