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守一:一个民族羊绒品牌的“隐形冠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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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换地

沙漠是浑厚的、苍茫的,是海纳百川的存在。但当它危害一方时,当地的百姓便会深受其苦。

新中国成立时,库布其沙漠每年向黄河岸边推进数十米,流入黄河的泥沙有上亿吨,不仅直接威胁着“塞外粮仓”——河套平原和黄河安澜,而且对当地百姓的生产和生活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作家梁衡曾写过达拉特旗中和西镇官井村沙害最严重时候的惨状:

40年前的这里曾是飞沙走石一片混沌。村民的住房一律门朝里开,如果向外,早晨起来沙拥半门高,你根本推不开门,人将被活埋在屋子里。村里所有的院子都没有院墙,如有墙,一夜狂风满院沙,墙有多高沙有多深。苏东坡形容月光下的院子,“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而风沙过后的院子,沙与墙平,月照明沙静无声,死寂得像一座坟墓。

王爱召乡虽然没有遭受如此严重的沙害,但当狂风肆虐时,也是黄沙蔽日、阴霾重重,能见度很低。人行于路上,往往被大风吹得步履踉跄,犹如在汪洋中颠簸的一叶孤舟。我骑车上学时,总是被大风刮得摇摇欲坠,不得已,经常要推着车子艰难前行。风沙过后,家家户户的院子中,屋里的窗台、地面上,都是一层厚厚的沙土,要经过长时间的打扫和擦拭,才能洁净如初。在童年的记忆中,每次风沙过后,我都要和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一起将屋里的玻璃、窗台,桌子等擦洗至少两遍以上,才能令器物恢复最初的色泽和光彩。

1978年,随着“三北”防护林体系工程的启动,库布其沙漠率先吹响了植树造林、绿化家乡的号角。那些年,在我们当地,无论是政府公职人员还是中小学生,抑或村民,都要去植树,由此掀起了一场场声势浩大的全民植树活动。我们像披甲执锐的战士一般,拿着铁锹、抬着水桶,从很远的地方来到沙地与沙坡植树。当第一棵树苗在沙漠中被栽下的时候,希望也就一同被种下了。

最初,干旱的沙漠里“种下多少,倒下多少”。从最初的成活率只有1%,到后来的成活率高达90%,其间是一代代“治沙人”艰苦卓绝的努力的结果。后来我离开内蒙古,当地的植树活动却从未偃旗息鼓。

除了在沙漠上植树造林,很多沙害并不严重的地带也加强了绿化,以起到涵养水源、防风固沙、改善生态环境的巨大作用。经过几十年的治理,库布其沙漠及其周边的环境,包括王爱召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生态资源逐步恢复。从“沙进人退”到“绿进沙退”,我们创造了大漠变绿洲的奇迹。还有位于内蒙古鄂尔多斯和陕西省榆林之间的毛乌素沙漠,曾经“山高尽秃头,滩地无树林。黄沙滚滚流,十耕九不收”。经过多年的治理,如今也是绿植覆盖,满目葱茏。

曾经的不毛之地,如今宛如“塞上江南”。远眺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花棒、苜蓿等灌草展开的一张张硕大的地毯,羊柴和柠条开着红白相间的小花,沙柳的枝条随风摇曳,一棵棵高大的杨树、榆树枝繁叶茂、浓荫匝地。

故乡的沙河

美国航空航天局发布的卫星图显示,近年来,中国在不断地变绿。许多外国人感叹:为什么中国总能发生奇迹?原因无他,因为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以他们敢于改天换地的“愚公精神”,以他们的勤劳与智慧,创造了惊世之举。

如今,迷人的响沙湾已成为内蒙古的一个著名旅游区。有一首英文短诗如此写道:“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握无穷于掌,刹那即永恒。”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徜徉,在天地之中感悟着有限与无穷的冲突,“刹那即永恒”就成为响沙湾给予每一位寻访至此的客人的生命启迪。当他们纵目四望时,会看到五色沙山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远处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一派生机勃勃。到了黄昏时分,夕阳悬于天边,辉映着莽莽苍苍的大漠,面对这番景象,人们心中自然会涌起唐代大诗人王维《使至塞上》的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若非亲临其境,你是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这种雄浑壮美的意境的。

到过响沙湾的人都知道,响沙湾还有一个名字,叫“银肯响沙”。“银肯”为蒙古语,意为“永久”。当生命的绿洲在这里出现,当成群的驼队从这里走过,当夜晚的星空如银河泻落,不能不令人感慨,这天地的圣灵必将永久地存在。

永恒来源于不曾枯竭的生命力,也来源于人类未曾停止的脚步,就像那些留在沙漠里的一行行坚实的足印,虽曲曲折折,却一路向前。

多年后,当我回望响沙湾,不得不承认,连绵大漠、万顷瀚海,不仅是我生命的发源地,也孕育了我坚忍不拔、坦荡如砥的性格。无论是自然界的钟灵毓秀,还是现实中的风刀霜剑,都在无形中培养并锻造着我:面对困难,我从来没有退避三舍,而是知难而进;面对业已取得的成绩,我也从来没有居功自满,而是笃行致远。也因此,我看到了这个世上更辽阔的风景,收获了更壮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