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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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徐鹏辉

几个月后,徐鹏辉挂职结束回到缉毒大队,有一天他看到一个枪毙毒贩的通报,通报上有一串长长的名单,吉雅赛音、吉日格勒两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徐鹏辉感觉脑袋轰的一声,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差点就昏了过去:“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去问了一个办理兄弟案件的中级人民法院的一个朋友。

那朋友告诉他,当时正值国家严打毒品犯罪时期,兄弟俩又说不清楚到底是谁指派他们来贩毒,所以,所有的罪名就只能他们两个人承担了,50克海洛因就可以判死刑,更何况700克海洛因,所以两人都被判了死刑。

徐鹏辉深受打击:“我情愿没有抓住他们。”

那朋友说:“可是,我们依法办事,是讲证据的。我们还专门开会讨论过这事情,虽然我们都同情这两个孩子,但你知道,法不容情。”

这件事对徐鹏辉的打击很大,工作变得有些消极。

直至有一天,他忍不住了,跟主管领导反应了这件事情,申请去调查此事:“不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领导听了也非常同情这两个孩子,但也为难:“可是,你说的那两个娃娃没告诉我们什么有用信息,我们除了埋骨地这三个字,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带他们去贩毒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法立案调查嘛。”

“给我两年时间。”徐鹏辉说,“两年,如果我查不出来,那就不再根究。”

“鹏辉,两年可是很长时间哪,我们手上还有这么多的线索。”领导有些为难。

“但是,如果不查清楚的话,我会一辈子自责的。”

那领导思考了一会,如果真如徐鹏辉所言有埋骨地这么一个毒品走私组织,那影响真是太恶劣了,于是咬咬牙齿:“行,我答应你,不过我们先要开会讨论一下,要大家同意才行。这个埋骨地恐怕是个大的贩毒组织,你把那个主使先抓起来毙了!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去调查,我匀不出人手来跟你去,等你发现埋骨地的线索后,我会派人支援。”

会上,徐鹏辉的请求得到了局领导班子的支持,大家认为延伸调查很有必要,不然这些犯罪分子又要坑害多少家庭。

从车票上的信息来看,徐鹏辉推断那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去的地方大致是木姐一带。

局里帮徐鹏辉与当地警局取得联系,请他们给予协助。

当地警局派了一名会讲汉语的叫作吴光的警员与徐鹏辉共同调查此事。

吴光说,他从小就在木姐长大,从来没有听说过埋骨地这么一个地方,两个人打听了一段时间后没有什么进展。

徐鹏辉的一个朋友告诉他,可以去找孟扶桑看看,他以前也是一名优秀的缉毒警察,而且在那地方许多年,说不准会听说过,于是徐鹏辉到了棒赛,找孟扶桑问此事,不过还没开口就给拒绝了,这让徐鹏辉心里很不是滋味。

徐鹏辉在这个七八平方米的小宾馆房间里抽着烟,刚才发生的事情一遍遍重现脑海,这个孟扶桑,实在是太高傲太不近人情了,徐鹏辉余怒未消。

愤怒之后,徐鹏辉又感到惭愧,自己信誓旦旦要替吉雅赛音兄弟申冤,却连这点委屈都忍受不了,算什么男子汉。第二天十一点左右,徐鹏辉又厚着脸皮去到孟扶桑的五金店里。

孟扶桑在洗着几件衣服,他没好气地跟徐鹏辉说:“我说了,你问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帮不了你。”

“老孟,你在这一带时间长了,我确实想请你帮帮忙,昨天是我太冒失了,惹你发怒。”

“我不想帮你,凭什么帮你呢?我和你素不相识。”

徐鹏辉急了,像这样子,孟扶桑肯定是不会帮忙的。徐鹏辉想着,既然如此,哪怕得到一点信息也好:“老孟,我只想跟你打听一个地名,你在这一带好长时间了,这点忙你应该能帮吧?”

“什么地方,你说。”

“埋骨地。”

孟扶桑手中正在扭着水的衣服突然掉落到地上,徐鹏辉看到了孟扶桑眼中惊恐的神色。

“老孟,老孟,你怎么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埋骨地,你知道吗?老孟。”徐鹏辉兴奋起来。

孟扶桑没有回答:“进去里面说吧。”

徐鹏辉不知道,为什么孟扶桑突然态度变化得如此之大,于是跟着他进了弥漫着一股机油气味的店里,货架后面靠墙的地方有一片不大的空间,摆着一张竹篾桌子和几把矮凳。

徐鹏辉拖了一把矮凳坐下,孟扶桑泡了一壶热茶:“说说,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地方?”

徐鹏辉跟孟扶桑讲了吉雅赛音兄弟的遭遇。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孟扶桑听完之后义愤填膺,更让孟扶桑感到兴奋的是,这些年来,埋骨地这个地方终于有了一丝线索,这让复仇的希望又在他心中燃烧起来了。

“老孟,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孟扶桑摇摇头:“不知道。”

徐鹏辉有些失落:“那你听过?”

“何止是听过。”有些回忆是痛苦的,可是却无法抹去,即便孟扶桑极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件令他痛苦万分的事,但它却时不时又浮上脑海。

孟扶桑咬咬牙齿,简要和徐鹏辉讲了自己遭遇。

“对不起,老孟,我不知道是这样。”

孟扶桑又恢复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如果你要查这个地方,我会帮助你的。但是你不用感激我,我这是出于私心才帮你的,说到底是在帮我自己。”

“就算如此我也感激不尽。对了,你说的那个吴光呢?”

“他这几天刚好家里有事,请假回家去办事了。而且,他跟我调查了一段时间,什么线索也没查到,他也不愿意跟我这样耗下去了。老孟,你见过这两个孩子吗?”

孟扶桑点点头:“见过,去年春天,就你说的那个时候,那个男人四十来岁,看着比较爱干净,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不像是个坏人的样子,他带着那两个孩子买水果和水,我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如果再见到他,你能认得出来吗?”

孟扶桑点点头:“认得出来,根据我的职业习惯,我还曾私底下分析了他们几个是什么关系,来这边做什么事情。如果我知道他跟埋骨地有关系,那我早就……”

孟扶桑没有说接下来的话,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原来自己离埋骨地曾经有那么接近的时候,自己却一无所知。

“后来你还见过他吗?”

“没有,我只是偶然见过,就算他后面来过我可能也不会注意到了。”

两个人都明白,要寻到埋骨地这个地方,这个男人就是唯一的突破口了,可是,找这样一个男人谈何容易。吉雅赛音兄弟只知道打工地方的城市名字,具体的地点却不知道。

“也许,他们的父亲会知道,他父亲不是跟着那没良心的工头去了好几年。”孟扶桑说,“你还记得他们家在什么地方吗?”

“记不清楚了,那地名有些不太好记,不过我可以回去查查记录。谢谢你,老孟,我先回去查查看吧,有了消息我再联系你。”

不过,孟扶桑已经等不及了,多一秒他都不愿意等待:“我跟你去。”

“你的店呢?”

“不重要了。”这些年的经营,孟扶桑赚了不少钱,一个人也没多少用钱的地方,有一次他点了点自己的储蓄后都觉得惊讶,不知不觉已经有好几万的存款。

孟扶桑当即就关了店门,跟着徐鹏辉回到国内,这些年来,特别是父母亲离世后,他除了回去办理出入境手续之外,就很少回国。

徐鹏辉路上给同事打了电话,让他们帮忙查到了吉雅赛音兄弟家的住址。两人火速前往沙麻柳市一个叫作江边的县城去。那个县城在一个小坝子,很小,只有四条街道。

县城去吉雅赛音兄弟家的路还很远,他们在那个小县城住了一夜,第二天才启程去吉雅赛音家。

春末夏初,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燥热的河谷里没有一丝风,碧绿的江水从崇山峻岭之中奔腾而下,水流的声音在河谷回响。

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江边贫瘠的土地,这里鲜有绿色的气息,零星几株开得艳丽的凤凰花藏匿在枯草之中,红得亮眼,还有一些耐旱的剑麻零星散落。

每隔几公里,就会看到一小片稍微平缓的地方有几户人家聚集在一起,一条条羊肠小道将这些寨子联系起来。

江东岸一座高高的山头,两人骑着的摩托车在山头停了下来。

徐鹏辉摘下头盔,头发湿漉漉地紧贴着头皮:“太热了,这简直要命,这些人生活在这里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他拿出一瓶已经在气温中被捂得温热的矿泉水来一饮而尽。

孟扶桑指着江对岸山脚的只有一户人家的地方:“估计那里就是吉雅赛音兄弟的家了,村长说只有一户人家单独在一处,很好认。”

脚下是一条坑坑洼洼的狭窄土路,像一条带子一般盘山而下,有些路段还留着雨季发生过坍塌的痕迹,不时看得到牛羊的粪便,说明附近有人活动的痕迹,只不过他们和牛羊群皆被这些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山与野草淹没。

沿着小路往下颠簸行驶,徐鹏辉被震得虎口发麻,就连摩托车行驶刮动起来的从身边流过的气流都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