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逆时者
沙漏中的时之砂突然静止。黑袍人掌心的血月之眸剧烈震颤，瞳孔深处浮现出青铜巨门的虚影。我本能地翻滚躲避，原先跪着的位置被黑色光束烧出深不见底的孔洞。
“你总是学不会顺从。“黑袍人的机械声带发出叹息。他背后展开六对金属羽翼，每片羽毛都刻满血色神文。神殿废墟在羽翼掀起的风暴中解体，我们暴露在毫无遮蔽的夜空下——血月比任何时候都要庞大，表面蠕动的血管清晰可见。
我握紧青铜沙漏，发现逆流的时之砂开始灼烧手掌。那些砂砾穿透皮肤钻进血管，在手臂上形成发光的纹路。黑袍人见状突然狂笑：“原来如此！你才是真正的钥匙！“
羽翼卷起空间乱流，我被迫连续瞬移。每次落脚点都被预判般击碎，黑袍人仿佛能读取我的思维。直到第七次瞬移时，我故意撞向青铜巨门残骸，在碰撞瞬间将沙漏按进门框的凹槽。
“咔嚓——“
时空凝固了。沙漏与巨门产生共鸣，血色月光被扭曲成环状光带。黑袍人的动作变得迟缓，他惊怒交加的面容在慢动作中格外狰狞：“你竟敢......启动众神之墓......“
门框上的青铜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内部精密如钟表的机械结构。十二根指针从不同方向指向沙漏，齿轮咬合的声响与心跳同步。我突然明悟：这不是普通的门，而是封印着十二主神本源的时光机括。
“以光明神格为引。“我念出门内浮现的古代神文，“以时之砂为匙......“
“住口！“黑袍人撕裂空间瞬移到面前，机械手掌穿透我的胸膛。但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他的手臂被卡在时空夹缝中，青铜零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
沙漏在此刻彻底融化，时之砂注入青铜巨门。门内传出齿轮解禁的轰鸣，十二道神光冲天而起，在血月表面撕开裂缝。黑袍人发出非人的哀嚎，他的机械身躯开始数据化崩解。
“你根本不明白自己解开了什么！“他在消散前死死盯着我，“当十二神骸重聚......“
余音被突然降临的寂静吞没。我站在焕然一新的青铜巨门前，门扉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旋转的星云图景。有声音从星云深处传来，带着三重奏般的混响：
“进来吧，逆时者。“
踏入星云的瞬间，时间失去了意义。我看到十二座水晶棺悬浮在虚空，每座棺椁都禁锢着一位主神的残缺神躯。月神塞勒涅的棺椁最靠近入口，她心口的悖论之种已经开花，青铜花蕊中结出血色果实。
“我们等了你三万年。“战神阿瑞斯的棺椁突然亮起，他的半张脸是白骨，另外半张覆盖着机械装甲，“现在做出选择：重启轮回，还是终结因果？“
其余棺椁接连苏醒。海神波塞冬的触须缠满数据线，农业女神德墨忒尔的双臂是收割机刀刃......所有主神都呈现出机械与神躯融合的诡异形态。他们胸口的悖论之种同步闪烁，在虚空投射出巨型倒计时——00:12:00:00。
智慧女神雅典娜的电子眼扫过我手臂的时之砂纹路：“看来你已经接触过本体了。不妨告诉你，这个倒计时归零时，所有平行宇宙都将坍缩成观察者的食粮。“
“如何阻止？“我望向倒计时，发现数字正在加速跳动。
“两种方法。“雅典娜的机械臂展开全息投影，“第一，杀死十二神骸的源头，也就是我们的本体——但这会导致所有衍生宇宙消失。“
投影中浮现出我在实验室见过的079号，他正在无数培养舱前调试基因序列。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血月核心的恐怖存在：由亿万颗齿轮组成的巨脑，每颗齿轮都镶嵌着血色眼眸。
“第二呢？“
“成为新的观察者。“战神阿瑞斯敲击棺椁，“集齐十二颗悖论之种，你就能......“
“他会选择第三条路。“塞勒涅的棺椁突然炸裂。她完好无损地走出星云，手中月光长枪指向众神：“就像三万年前那样。“
虚空骤然冻结。我发现塞勒涅的月光长枪上缠着时之砂，那些砂砾正源源不断从我的手臂纹路中流失。她露出狡黠微笑：“多谢你的时间能量，足够我完成最后的......“
她的头颅突然飞起。德墨忒尔的收割刀还滴着银血，机械声冰冷刺骨：“叛徒。“
混乱在瞬间爆发。主神们互相攻击，星云空间被神力撕扯得支离破碎。我趁机冲向最近的出口，却被塞勒涅的无头身躯抓住脚踝。她的断颈处伸出数据线，强行与我手臂的时之砂纹路连接。
“别信那些傀儡......“她残留的意识通过数据流涌入，“去找......找时沙圣女......“
记忆画面在脑海炸开：血月核心深处，白发少女被锁在青铜十字架上。她的眼睛是纯净的时之砂颜色，胸前戴着与我手中相同的沙漏吊坠。
“她是唯一能......“
塞勒涅的躯体突然自爆。我被冲击波掀出门外，跌回现实世界的神殿废墟。青铜巨门正在坍塌，门缝中渗出黑色沥青状物质。那些物质接触地面后立刻生成机械触手，以恐怖的速度增殖。
倒计时投影悬浮在天空：00:07:32:17。
我擦去嘴角金血，突然听到清脆的铃铛声。月光下，赤足少女踩着瓦砾走来。她穿着缀满沙漏的白色祭袍，银发间缠绕着青铜锁链，正是塞勒涅记忆中的时沙圣女。
“逆时者。“她开口时，周围的机械触手纷纷退避，“你携带的时之砂正在污染这个时代。“
我抬起发光的右臂：“你能清除污染？“
“不。“她摘下胸前的沙漏吊坠，“但我们可以置换因果。“
吊坠与我的手臂接触时，整条右臂突然数据化。少女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祭袍染上血色：“现在，你体内流淌着末日时刻的因果，而我......“
她突然咳出时之砂，瞳孔变成齿轮状：“获得了改变过去的机会。“
血月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表面裂开巨大的瞳孔。少女漂浮到空中，背后展开十二对时砂羽翼。在她抬手的方向，青铜巨门重新升起，但这次门扉上刻满了我轮回七十九世的记忆画面。
“选择吧。“她的声音同时从过去与未来传来，“用你的因果重置世界线，或者......“
话未说完，她的胸膛被机械触手贯穿。黑袍人从时空裂缝中走出，这次他的身躯完整无缺，胸口镶嵌着十二颗血色齿轮：“游戏该结束了。“
倒计时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