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替我，看看星空

隔天，周昂正忙碌着把婚礼请柬塞到各个小组，送到每一个人手上。熊杰正用液压机压制婚礼糖果。印着“囍”字的合金糖纸泛着彩光，飞鹰调试的礼炮突然走火，将薰衣草花瓣轰上三百米高空。

“翔哥的请柬单独给我。”江澈说着，拿到请柬便向隔壁任风翔的副本走去。

随着铜罐的死亡，任风翔身上的罐子已经消失，现在属于没有四肢的状态。

江澈掏出生命果实“翔哥，我来救你。”江澈将果实塞进他仅剩的无法说话的口中，但任风翔早已无法吞咽，果实顺着嘴唇边缘滚落到地上。

“翔哥，你还记得吗？”江澈说着，用手将果实碾碎成汁液，滴进他仅存的嘴缝，“在红珠精神病院的时候，我不知道多少次向那里的护士询问家人的讯息......”

汁液渗入的瞬间，任风翔的脖颈泛起血色。陶罐碎片突然聚合成声带，挤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记…记得...”

“然后，护士好像终于被我惹怒了，伸手就要打我。”江澈说着说着，眼眶泛红，“你当时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我面前，趁着对面没反应过来，带着我掉头就跑。”

“当时我很瘦，你拽着我都快要把我甩飞出去了”，说到着，江澈扯开嘴角笑了笑，但那笑容明显带有苦涩，“翔哥，你当时边跑边笑，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时我觉得，好像翔哥你在，每天的抽血、检查、打针啥的，都没什么了。除了一直找不到家人，也没法从精神病院出去，日子好像也能过得下去。”

说到这，任风翔新生出的右手突然抓住江澈腕骨，力道大得几乎捏碎腕表，那时当初熊杰送给他的礼物。

“不过，我现在已经出去了，是阿咛，带我出去了。”江澈说着，想要抓住任风翔的手，却抓了个空。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突然，许许多多陶罐从地底涌出，在任风翔腰间拼出残缺躯干。他指着自己空洞的眼眶：“这具身体...早被罐毒腌透了...”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大块黑色结晶，“生命果实...不该浪费给...死人...”

江澈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些结晶分明是铜罐领主的残渣。

“看到...这罐子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赢了...”

任风翔用新生的，不知道能不能被叫作手指的玩意握了一个拳，对上了江澈的拳头：“江澈...“任风翔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喊江澈的名字。他仅剩的身体开始支离崩解，陶罐碎片如雨坠落，“替我...看看星空...”

最后一块陶罐碎片落下时，任风翔的嘴角定格在爽朗的笑容的弧度，像极了哥俩打趣玩闹时的模样。

江澈将婚礼请柬放进陶罐堆前。这时，他才注意到，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颊滑落。江澈伸出舌头尝了一下，那味道就像叮咛做饭时，那菜肴上闪闪发光的白色结晶。

只是，现在他感觉这玩意，太咸了。

薰衣草花瓣突然从请柬中喷涌而出，裹挟着七百个陶罐升上云霄，在晨光中炸成漫天星屑。

那些星屑落在地面，竟化作微型陶罐，每个都刻着“囍“字。最微小的那个滚到江澈脚边，罐口飘出任风翔最后的絮语：“记得...喜糖要...甜味的...”

江澈笑了，虽然他很少吃到，但跟熊杰他们呆了这么久，他知道——糖，哪有不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