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田野里的假戏真做
陈雪茹的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得意的节奏,湖蓝旗袍领口的青玉胸针在晨光里晃荡,像把小刀子划开正阳门的寂静。她故意在小酒馆前停下,声音甜得能粘住煤炉的糖炒栗子:“慧真姐,昨晚苏老师在宴会上可出尽风头,石先生拉着他的手说‘后继有人’呢!”
徐慧真擦着柜台的手顿了顿,蓝布围裙下的银戒指硌着掌心——她看见陈雪茹的旗袍开叉处沾着片琉璃灯的金箔,就知道苏浩然没坐拖拉机回来。煤炉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却清晰映出对方手腕上的金表,比小酒馆的挂钟快了三分钟。
“雪茹妹妹辛苦了,”徐慧真递过一碗牛骨汤,故意避开对方的眼神,“这么冷的天,喝口热汤暖暖。”她没说,自己凌晨就守在胡同口,看拖拉机喷着白气路过,却没见帆布包的影子。
陈雪茹的金表链在汤碗上划出银弧:“慧真姐不知道,”她压低声音,“苏老师喝倒了半桌老匠人,连石先生都夸他‘酒胆包天’呢!”话没说完,小酒馆的木门“吱呀”推开,苏浩然的的确良衬衫带着雪气涌进来,袖口还沾着博物馆的石青粉。
徐慧真的心跳漏了半拍,看见他帆布包上别着枚极小的五角星徽章——那是李大娘硬塞的“辟邪符”。陈雪茹的笑容僵在脸上,忽然想起昨夜散席时,苏浩然望向博物馆的眼神,像在看幅未完成的画。
“苏老师,”徐慧真擦了擦手,围裙下的手指绞着杭缎帕子,“能借一步说话吗?”她故意带他绕到后院,煤炉的烟筒在雪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极了《千里江山图》里的山径。
雪片落在苏浩然的帆布包上,他看着徐慧真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想起昨夜在博物馆看见的《耕织图》残片——农妇的身姿与眼前人重叠。“慧真姐有事直说,”他摸着口袋里的青铜钥匙,“我在修缮室见过比这更难开口的请求。”
徐慧真的脸突然红了,耳尖比煤炉的火光还亮:“我想请你……”她踢了踢墙角的煤球堆,“陪我去趟通县,见个人。”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强子的三轮车响,她忽然凑近,蓝布围裙蹭过他的裤脚,“就当……当我男朋友。”
苏浩然的手指在帆布包带上掐出印子,想起前几日看见的贺永强——那个在小酒馆门口徘徊的男人,袖口沾着供销社的糖渣。他忽然明白,徐慧真要去的,是场没有硝烟的离婚战。
“好。”他点头时,帆布包里的《青囊书》轻轻震颤,系统界面闪过微光,「检测到特殊任务:伪装情侣(信任度+ 20)」。他没说,自己昨夜在博物馆外,恰好看见贺永强钻进了供销社的卡车。
第二天清晨,小酒馆的木门挂出“暂停营业”的木牌,粉笔字还带着徐慧真的酒勺弧度。苏浩然站在胡同口,看见徐慧真穿着簇新的月白棉袍,领口别着枚碎玉簪——那是她结婚时的信物,此刻反着冷光。
“让你久等了。”徐慧真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拘谨,却在看见他时,忽然笑了,“苏老师今天像换了个人,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拖拉机的突突声打破寂静,苏浩然摸着车斗里的稻草,想起修缮室的旧画案。徐慧真递过个粗布包,里面是新烙的芝麻饼:“路上吃,比供销社的馒头实在。”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袖口,“昨夜我梦见你在画《休书图》,笔锋比贺永强的心还利。”
通县的土路颠得人骨头散架,苏浩然望着窗外飞驰的枯树,忽然想起《青囊书》里的“望气术”——前方的村落上方,有团淡淡的浊气,像极了贺永强身上的烟酒味。徐慧真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棉袍下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到了,就是前头那棵老槐树。”
村口的老槐树下,贺永强正和个穿花棉袄的女人撕扯,看见徐慧真下车,猛地甩开对方的手。苏浩然注意到他鞋底沾着供销社的白糖,袖口露出半截“先进工作者”奖状——那是用徐慧真的酱牛肉换的。
“慧真,你怎么……”贺永强的目光落在苏浩然身上,喉结滚动,“这位是?”
徐慧真忽然挽住苏浩然的手臂,月白棉袍下的身子绷得笔直:“这是苏老师,故宫的修缮师。”她的指尖掐进他的袖口,“我们……快结婚了。”
苏浩然闻到她发间的煤炉味,想起小酒馆的热汤。他忽然笑了,笑得比琉璃灯还亮:“贺同志,慧真常提起你,”他故意晃了晃帆布包,“说你当年送她的银戒指,比故宫的文物还珍贵。”
贺永强的脸涨得通红,花棉袄女人的指甲掐进他的胳膊:“好你个贺永强,藏着前妻不说!”她转身就走,花棉袄在风里飘成面投降的旗。徐慧真的手忽然松了,月白棉袍下的身子晃了晃,像幅被风吹散的画。
“慧真,我……”贺永强伸手想抓她的手腕,却看见苏浩然袖口的石青粉,忽然想起供销社的传闻——这个能让古画重生的男人,此刻正用看虫蛀的眼神看着他。
“离婚协议我带来了。”徐慧真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墨迹还带着煤炉的潮气,“静理的抚养权、小酒馆的房契,都写清楚了。”她忽然望向苏浩然,眼里闪过微光,“苏老师说,法律就像修复古画,该断的线头,就得剪断。”
苏浩然望着远处的炊烟,忽然听见系统最轻的“叮”声——不是提示,而是徐慧真笔尖划过协议的“唰唰”声,与当年王希孟勾皴的笔锋重叠。他知道,这场假戏真做的戏码,早已在徐慧真的蓝布围裙下,酿成了比白酒更烈的勇气。
午后的阳光穿过老槐树,在徐慧真的月白棉袍上投下斑驳的影。贺永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忽然蹲在地上,肩膀轻轻发抖:“苏老师,谢谢你……”话没说完,苏浩然递过芝麻饼,饼皮上的芝麻落进她的袖口,像极了《千里江山图》里的苔点。
“慧真姐,”他望着村口的老井,井台上刻着“永结同心”的字样,已被青苔覆盖,“其实你不用怕,”他摸着帆布包里的青铜钥匙,“有些缘分,就像被虫蛀的画,该揭裱时就得揭。”
徐慧真抬头,看见他镜片上落着片雪花,忽然笑了:“苏老师说话总像在修画,”她站起身,月白棉袍沾满草屑,“不过……这样挺好。”
拖拉机返回正阳门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苏浩然望着徐慧真鬓角的草屑,忽然想起修缮室里那幅未完成的《母子图》——母亲的怀里,正抱着个画着小马的算术本。他知道,有些伪装的戏码,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最真实的守护。
雪又开始下了,徐慧真的月白棉袍在风里飘着,像面胜利的旗。苏浩然摸着口袋里的离婚协议,上面还带着徐慧真的体温,忽然明白:他修复的不仅是古画,更是无数像徐慧真这样的人,在时光里被揉皱的命运——用信任当胶矾水,用陪伴作修复笔,让每个灵魂都能重新舒展,绽放出应有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