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路明非打穿罗天大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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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起罗天

龙虎山巅,旌旗猎猎,人声鼎沸,几乎要将这古老道场的云都震散。

罗天大醮,这异人界数十年一度的盛事,此刻正烈火烹油般进行着。

阳光刺眼,明晃晃地打在每一张兴奋或凝重的脸上,唯独落在一个角落的身影上时,仿佛被他身上那层无形的尘埃与疲惫吸了进去,黯淡了几分。

路明非站在等待区的一角,像一株被人遗忘在角落的盆栽,蔫头耷脑。

他身上那件不知洗过多少回的T恤起了毛边,颜色是那种含混不清的灰,裤腿上还沾着些干硬的泥点,像是刚从哪个建筑工地上迷路过来。

他微微弓着背,眼神有些散,落在数米外青石板的一道裂纹上,仿佛那裂纹里藏着宇宙的奥秘,或者,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该看哪里。

“喂,你看那小子,也是来参加大醮的?怎么跟个要饭的似的。”不远处,几个年轻异人交头接耳,声音不大,却也足够清晰地飘进路明非的耳朵。

“谁知道呢,估计是哪个小门小派出来见世面的吧,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就是纯粹的傻。”

“嘘,小声点,管他呢,反正待会儿诸葛青师兄上场,有他好看的!”

诸葛青。

路明非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咀嚼一块没有味道的干粮。

这几日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武侯派的天才,年轻一代的翘楚,温文尔雅,实力莫测。

人们提到他时,语气里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赞叹,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他,路明非,又算什么呢?一个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过客,一个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的孤魂。

龙族……那个曾经熟悉又让他遍体鳞伤的世界,如今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那些鲜血与火焰,那些逝去的笑脸和冰冷的刀锋,像过期的胶片,在他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回,每一次都带来一阵熟悉的、针扎似的闷痛。

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死在了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如今这一切,不过是弥留之际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依稀记得自己正在小魔鬼构建的虚拟空间里一遍一遍的solo奥丁,然后眼前一黑便出现在了这片陌生地界。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路鸣泽对自己说:“快上,你的肉身被我强化了。”

“看过FATE吗?现在你力量A、耐久A、敏捷A、魔力A、幸运A+,我还给你上了风王结界,别躺着,快起来干奥丁!”

一回忆过去,胸口又开始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这种感觉,在绘梨衣离开后,在他一次次看着同伴消失后,就成了家常便饭。

他习惯性地想去摸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个空。

这个世界没有“戴维琼斯的雪茄”,也没有熟悉的万宝路,只有这陌生而喧闹的人群,和即将面对的、不知所谓的战斗。

“下一场,诸葛青对阵路明非——”高台上的主持人声音洪亮,通过扩音法器传遍全场。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预料之中的欢呼,几乎全是冲着“诸葛青”三个字去的。至于“路明非”,则像投入湖水的一颗小石子,连半点涟漪也未曾惊起。

路明非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

那种表情,如果此刻有卡塞尔学院的同学看到,大概会认出来,那是他当年被逼着上战场,或者在网吧里被人Gank到超鬼时,脸上常挂着的、一种混合了茫然、认命和“老子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的复杂神情。

旁人看来,却更像是被吓傻了,或是正在运气,准备施展什么“憋气神功”。

他看到那个叫诸葛青的青年在一片簇拥中缓缓走向场地中央。

西装得体,面如冠玉,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而优雅。

那光彩,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路明非叹了口气,像一个刚加完通宵班,又被临时通知要开早会的可怜社畜。

他觉得自己像一罐被遗忘在货架最深处,标签模糊,早已过了赏味期限的酸奶,无人问津,也无人期待它能有什么滋味。

而对面那个诸葛青,则是刚上市的限量版特饮,瓶身闪闪发光,人人都想尝一口。

孤独感像潮水般涌来,不是那种少年时期无病呻吟的寂寞,而是经历过太多失去后,刻在骨子里的疏离。

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与这场盛会格格不入,甚至与自己这副残破的躯壳和灵魂,也时常感到陌生。

他想起芝加哥漫天飞舞的白色窗帘,像招魂幡一样;想起东京塔顶冰冷的风,吹散了最后的余温;想起那些在命运的磨盘下,连灰烬都未曾留下的故人。

那些记忆如同深海的暗流,无声无息,却带着足以将人拖垮的重量。

脚下的土地坚实,却给不了他丝毫的归属感。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闯入者,一个……被命运随意丢弃在此的弃子。

他慢慢地迈开脚步,走向那片被无数目光聚焦的场地。

风吹起他额前几缕乱发,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疲惫和空茫。

或许,打一场也好,至少能让这具快要生锈的身体,稍微活动一下。

至于输赢……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乎过这种事情了。

毕竟,比输掉一场比试更糟糕的事情,他经历得太多了。

场中一时静默,唯闻风拂旌旗之猎猎声。

诸葛青青衫无风自动,足下轻点,身形飘忽若柳絮,起手便是一式“青藤缠枝”,双掌翻飞间,隐有青气如丝,缠绕而出,直取路明非周身大穴。

此招看似轻柔,实则暗藏八卦方位,一旦被沾,劲力层叠,宛若陷入泥沼。

观者皆屏息,不少人已暗自点头,赞诸葛师兄出手不凡,不堕武侯派威名。

反观路明非,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面对这精妙攻势,竟似未觉。

众人眼中,他只是懒散地抬了抬眼皮,在那青丝及体的前一刹,不退反进,以一种古怪至极的姿势,肩头微微一沉,整个人像块滚石般,硬生生从那青丝的缝隙中“挤”了过去。

“这……是何身法?”有人低呼,满脸错愕。非闪避,非格挡,倒像市井混混打架,不讲章法,只求一个“过”字。

诸葛青亦是双眉微蹙,他这一招“青藤缠枝”,变幻莫测,对方竟能如此“凑巧”地寻到生门?

他指尖轻捻,青丝陡然回旋,化作数道青色气箭,分袭路明非背后要害,口中淡然道:“路兄,小心了。”其音清朗,似珠玉落盘。

路明非似是背后长了眼睛,又或是纯粹的狗屎运,他恰在此时脚下一个踉跄,像是被石子绊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那几道凌厉气箭堪堪擦着他后脑勺和背心飞过,只带起几缕尘土与他T恤上本就翘起的毛边。

“这……这也能躲开?”看台上已有人揉起了眼睛。若说第一次是巧合,这第二次,未免也太巧了些。

路明非似是抱怨般嘟囔了一句,声音太轻,无人听清,大约是“这地不平”。

他拍了拍身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灰,那模样,不似在罗天大醮这等盛事上比斗,倒像刚帮人搬完货,气喘吁吁。

诸葛青面色首次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如常,捻须而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他不再试探,双手一合,周身青气大盛,隐约间,似有八卦阵图于其脚下旋转生灭。

“八门金锁!”

刹那间,场中气压骤沉,众人仿佛看到无形之墙拔地而起,将路明非困于其中。

八个方位,各有一道青色气劲凝成的虚影,或如猛虎,或如苍龙,散发着迫人威势。此乃武侯派不传之秘,非天赋异禀者不可修。

路明非立于阵中,依旧是那副衰样,眼神有些飘忽,仿佛在研究地上某块青石板与昨日见过的有何不同。

他挠了挠头,似乎对周围那足以令寻常异人胆寒的威压浑然不觉。

就在诸葛青引动阵法,欲以雷霆之势结束这场在他看来已有些荒唐的比试时,路明非忽然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章法,更谈不上什么身法精妙。

他只是抬脚,向前,一步,两步。

那一步,沉重无比,踏在青石板上,竟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千斤巨岩落地。

随着他第一步踏出,困住他左侧的那道猛虎虚影竟发出一声哀鸣,光芒黯淡了几分。

第二步,他走向那苍龙虚影。

那龙影咆哮,青气翻涌,欲择人而噬。

路明非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是伸出手,胡乱一挥,像是在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砰!”

一声巨响,远胜先前。

那苍龙虚影竟被他这看似随意的一挥,生生拍散!逸散的青气如乱箭四射,刮得人脸颊生疼。

诸葛青脸上的微笑彻底凝固,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那不是技巧,更不是这个世界他所知晓的任何一种“炁”的运用方式。

那是一种……蛮横,纯粹到极致的蛮横,仿佛天地规则在他面前都要退避三舍。

高台上,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天师霍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路明非还在往前走,走向下一个阵眼,嘴里似乎还小声嘀咕:“早点打完,早点回去睡觉……”

那感觉,便如同一只在瓷器店里横冲直撞的犀牛,所有精美的布置,所有巧妙的陷阱,在它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曾经有人一念动,便有剑气直冲霄汉射斗牛。

此刻,这蔫头耷脑的路明非,一步一踏,竟也踩得这武侯奇阵摇摇欲坠,似要破开这方天地。

有时候,一只蝉,便是一整个夏天。

有时候,这看似不讲道理的一脚,便胜过无数精妙招法。

诸葛青深吸一口气,双手疾速掐诀,额角已有汗珠渗出。

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阵法,会以这种方式受到挑战。

那是一种来自未知力量的碾压,让他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寒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场中,路明非已破开第三处阵眼,依旧是那般拖沓的步伐,那般无所谓的表情,仿佛他不是在破解奇门阵法,而只是在自家后院里,不耐烦地踩死几只碍事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