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运奇余孽
直到日落西山,陈阳方才找到路线,平安返回坊市。
绕过邋遢老头摆摊的街道,直奔赵平住所。
“赵道友在否,灵草在下给你摘回来了。”
在门口叫唤几声,无人回应。
陈阳只好原地等候,直到入夜,始终不见赵平踪影。
“罢了,明日再来看看。”
转身离开,一步三回头,倒不是有什么顾虑,只单纯想早点拿到那五块灵石。
算上摘回来的那两株幽影藤,稍加改善后,再拿去坊市卖,租金的问题便算解决了。
再加上李路瑶赠送的两块灵石,自己的人生正一步步重回正轨。
傍晚的木屋安静而温暖。
陈阳将今日采到的两株幽影藤种在屋后的小片空地上,然后用枯枝和石块为它们搭建遮光棚。
【暗...舒服......】
灵藤的情绪逐渐平稳,陈阳也松了口气。
些许雾团入体,将先前消耗的份量又补充回来。
回到屋内,取出今日的收获,仔细清点整理,他小心翼翼将赵平画圈的灵草包好,剩下的自己留用。
除幽影藤,他还采集到一些常见灵草,这些灵草单独卖不值钱,但凑在一起,却能积少成多,换一两块灵石,应该不成问题。
陈阳坐在门槛上,望着昏沉天色,心中一片宁静。
连日来的经历,让他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
修真无情,明哲不一定能保身,还得看人脸色。
苟道亦不能长生,得看自身气运。
唯有修为有成,方能立足天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成长需要时间。
无论是灵植,还是他自己。
......
晨雾中的霜心草叶尖凝着露珠,在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蓝光。
陈阳蹲在田垄边,指尖悬在叶片上方的三寸处,闭眼感受着灵草吞吐灵气的韵律。
【......满足......】
微弱情绪顺着指尖传来,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
筋脉痊愈之后,身体已经可以吐纳运转周天了。
对灵气感应之敏锐,今非昔比。
陈阳嘴角不自觉扬起,收回手时发现掌纹里沾着些晶莹的粉末,是霜心草自然析出的霜晶,在阳光下正慢慢融化成淡蓝色灵雾。
“灵气结晶……”
他拢住这缕雾气,看着它渗入皮肤。
经脉里泛起一丝凉意,仿佛盛夏时饮下的冰泉,将连日劳作的燥热尽数抚平。
随着灵植的茁壮成长,它们反哺的力度也越发慷慨了。
这时,黎明方向传来陶罐碰撞的轻响。
陈阳起身时,看见隔壁灵田的周老头,正佝偻着腰给玉髓稻浇水。
记忆中,那老头名叫周滩,阎关坊市为数不多的启灵老人,年过古稀了,修为还无寸进,前些日子生病,已经有段时间没见。
一把年纪,难得病好,今天一大早,又下床劳作。
周老头注意到他的目光,隔着田埂扬了扬葫芦瓢:“小陈啊,你那些草可算活过来了。”
陈阳扬手回应,忽然瞳孔一怔,注意到周老头腰间似乎吊着一物。
“托您的福。”
抱着强烈好奇,陈阳走近扫了眼,竟是跟前面看见的三个坠玉,极其相似。
为免让对方误会自己贪财,他顺势蹲下,看了看玉髓稻。
谷少枝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哎,接连病了几日,我这玉髓稻,怕是熬不到金秋了。”周老头长吁短叹,看着一地的稻谷,迷茫不知所措。
陈阳一言不发,弯腰捧起一株玉髓稻看了看,颗粒青涩,干瘪短小。
比起赵平那一袋灵谷,可真是云泥之别。
【干,快渴死了……】
玉髓稻的心声,传进脑海,陈阳顿时恍然。
周老头虽然有给它们浇水,但由于年纪大了,动作慢份量少。
这么多稻谷,泼几瓢水,哪里够。
“周老,我来帮您。”
陈阳接过水瓢,帮周老头压住吱呀作响的辘轳,打好满满一缸水,开泼。
井绳上凝结的水珠打湿了袖口,带着地底特有的土腥气。
“哎呀,年轻真好。”周老头喜笑颜开,转身打量身后的半亩灵田:“小陈,你昨天洒的肥料哪买的,效果很好呀,我也想搞一袋试试。”
“呵呵,一位前辈送的。”陈阳笑笑,闭口不谈,默默泼水。
见状,周老头也不细问,继续忙碌,顺带转移话题,“昨天你不在,我好奇看了眼,其实你炎纹石埋深了。霜心草根须浅,少埋半寸效果才好。”
陈阳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灵植反哺之事,若是被人发现,可不是个好事。
看样子日后,还得多加留心。
周老头从怀里摸出个粗布包,给他递了过来,“早前晒干的雪苔,一直没用上,今儿便宜你了,铺在土表能锁住灵气,或许比你自创的引流法子有效。”
闻言,陈阳不由多了一颗心眼,这老头好归好,可擅自偷窥自己的灵田灵植,在坊市可是大忌。
哪怕左邻右舍,也得注意分寸。
听他刚才的话语,似乎还刨土看了底下的炎纹石?
布包里的苔藓已经碾成墨绿色粉末,触手微凉。
陈阳回过神来,没来得及道谢,周老头已经摆摆手走远了,背影融进坊市晨起的炊烟里。
“难道是我多心了?”
将一缸水泼完,玉髓稻的状况,逐渐有所改善。
【谢谢你……】
细微荧光点点滴滴,汇聚在陈阳身上。
陈阳下意识回眸看了眼坊市方向,还好周老头走了。
不然让对方看见这一幕,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松一口气,放下水瓢。
回到自己的半亩灵田,照着周老头的说法,陈阳将雪苔干铺在霜心草周围,果然效果立竿见影。
到底是几十年老师傅,随意指点一二,都让他受益匪浅。
将二十多株霜心草逐个检查一遍,确认发育状态良好,他也彻底安心。
“先去给赵平送灵草,只要能拿到他承诺的五块灵石,租金便凑齐了。”
打定主意,陈阳动身前往赵平住所。
结果还是没见到人。
“奇怪,人去哪了?”陈阳纳闷不已。
门前等到晌午,无奈离开。
回去路上,陈阳心不在焉。
暗想这赵平,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四亩地外加一口鱼塘,坐拥这么大家业,确实容易招人眼红。
“但愿赵道友太平无事吧。”
陈阳摇头轻叹,不管赵平如今境况几何,自己都得做好最坏打算。
剩下五块灵石缺口,只能另想办法了。
“明天再来一趟看看。”
隔着老远,回眸扫了眼四亩地中间的房屋,默默离去。
陈阳的身影随着烟雾消散。
华丽的厅堂里,坐着几人。
“此子不行,三块灵石就从我手里带走两枚炎纹石和一截枯火藤,爱贪小便宜,不行不行。”
坐在正前方的老修士冯德泉,顶着满脸皱纹直摇头。
“冯长老,行不行你说的可不算。”
右边座位上的中年修士含笑起身,双手背负,道貌岸然,“得看天意,当日我给此子的草图,只是随手画了几个圈,可交给他后,所圈之地,皆有灵植。”
此人正是陈阳寻了两日的赵平,“由此可见,我等抽离的阎关气运,在脱离掌控后,便躲进了此子体内。”
“此子修为低微,只因阎关山气运灌体,才导致他筋脉寸断。”
“气运加身,溢满则亏,按常理,此子必死无疑,可偏偏天命所归,竟给他活下来了。”
“历经死劫,短短数日,便与我等互成因果,由此可见,一切绝非偶然。”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大福,宗门传承此子,有朝一日,定能东山再起,重振雄风!”
他话音刚落,厅内悄无声息出现一道佝偻身影,哈哈一笑:“一方气运养一人,既然天意如此,我倒好奇此子有何能耐。”
周滩走到左边空位坐下,端起茶杯品了品,“据老夫观察,此子似乎对培育灵植,颇有心得见解,倒也算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嘁,你岂不闻造化弄人?宗门传承,关乎我等多年筹划,阎关气运事关重大,此事单看天意可不够,首先他得过我这关。”
另一边坐没坐相的邋遢老头甩袖起身,“先说好,他若说不出溃丹缘由,我必杀之。”
“不可不可,现如今,此子与阎关气运合二为一。你若强行杀之,我等必遭天谴。”
冯德泉皱起眉头,脸色幽怨,“我没活够,还想多活几年。”
“哼,你怕天谴,我可不怕!”
邋遢老头身形淡化,不见踪影。
冯德泉拍案大怒:
“王显春,运奇门连年衰落,你负一半责任!”
“由他去吧,冯长老。”赵平重新坐下,端起灵茶喝了口,“天数有变,神器更易,宗门衰落,是劫数使然。”
“还是赶紧说正题吧,赤霄门的弟子最近吃饱了撑得,跑来我们运奇门办赏花宴?”
周滩放下茶杯,脸色阴沉沉,“莫非赤霄子已经有所察觉?”
“难说啊,不管是与不是,都不得不防。近来无事,咱们能少走动就少走动。”
冯德泉坐回原位,捏起茶盏抚着灵茶,“他门下要办赏花宴,就让她们办,只要不生出事来,一切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