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阁楼秘辛与初显锋芒
赤足踩在冰冷地板上的寒意,像一剂强效清醒剂。镜中那个苍白如鬼、眼神却淬着地狱之火的倒影,是我,沈念慈,也是从坟墓里爬回来的复仇者。柳芸和沈国栋在门外刻意压低却字字清晰的对话,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
“……让她滚下来道歉!这婚必须结!”沈国栋的咆哮带着被利益捆绑的焦躁。
必须结?
我扯下头上早已歪斜、象征纯洁的蕾丝头纱,随手扔在沾着香槟污渍的婚纱上。这件耗费巨资的“战袍”,如今只是提醒我愚蠢过去的裹尸布。环顾这个承载了我少女时代最后一点自由的狭小阁楼,目光扫过积尘的书架、褪色的海报,最终定格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樟木箱上。
那是……妈妈留下的东西。前世,我被陆沉西的“温柔”和柳芸的“关怀”蒙蔽,早早搬离了这里,这个箱子连同里面关于母亲的记忆,都被我刻意尘封、遗忘。
心头掠过一丝尖锐的痛楚和愧疚。我走过去,蹲下身。箱子没有上锁,只是搭扣有些锈蚀。深吸一口气,带着某种赎罪般的心情,我用力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陈旧纸张和干燥樟脑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东西不多,几本泛黄的相册,一些一看就有些年头的、设计早已过时的首饰盒,还有几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边角已经磨损。最上面,安静地躺着一枚样式极其古朴的银戒。戒身很细,没有繁复的花纹,只在戒面中心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色泽温润、却透着奇异深邃感的黑色石头。
鬼使神差地,我将它拿了起来。入手冰凉,触感细腻。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微弱悸动,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将它套在了左手食指上。尺寸竟然意外的契合。
就在这时,楼下客厅的争吵声陡然拔高,清晰地穿透了楼板。
“沈念慈!你给我滚下来!”沈国栋的怒吼炸雷般响起,伴随着重物砸在茶几上的闷响。“反了天了!陆家那边已经来电话了!沉西马上就要过来!你今天要是不给个交代,就别想出这个门!”
柳芸尖细的声音立刻跟上,添油加醋:“就是啊念慈!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陆家是什么门第?沉西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他马上就到,你赶紧收拾收拾,好好认个错……”
陆沉西要来?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冲上头顶!那个拔掉我氧气管的刽子手,居然还敢踏进沈家的门?还要我道歉?!
新仇旧恨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我的理智。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带起一阵眩晕。顾不得再看箱子里其他东西,我“砰”地一声合上箱盖,转身就冲向房门。
复仇的第一步,就从撕碎这对豺狼父女和那个伪君子的如意算盘开始!
我一把拉开房门,赤着脚,带着一身狼狈却凛冽的煞气,径直冲向楼梯口。身上那件破烂的婚纱裙摆拖曳在身后,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战旗猎猎。
刚走到楼梯转角,客厅里压抑又愤怒的景象就尽收眼底。沈国栋背对着我,烦躁地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柳芸则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丝帕,正对着楼梯方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等着看好戏的刻薄。
就在我身影出现的刹那,柳芸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她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声音拔得又尖又高,充满了虚伪的“关切”:
“哎呀!念慈你可算下来了!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快,快过来坐下!”她站起身,作势要来拉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上下扫视着我这一身狼藉,嘴角那丝压不住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沉西马上就来了,听阿姨的话,待会儿好好跟沉西……”
她喋喋不休的虚伪话语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我冰冷的目光掠过她那张精心保养却掩不住恶毒的脸,正要开口用最锋利的言辞撕碎她的假面——
异变陡生!
就在柳芸那张涂着艳丽口红的嘴一张一合,吐出那些令人作呕的字眼时,一个截然不同、带着浓重怨毒和贪婪的尖锐女声,毫无征兆地、极其清晰地直接在我脑海里炸响!
【小贱人!终于肯滚下来了?看你那副丧门星的鬼样子!陆沉西来了正好,今天非得逼着你跪着把婚求回去不可!沈氏的钱袋子可不能让你给搅黄了!等拿到了陆家的注资,看我怎么把你和你那个死鬼妈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都扫进垃圾堆!】
这声音……是柳芸的!可这内容……这分明是她心底最恶毒、最真实的想法!和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关切”话语,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恐怖反差!
我浑身猛地一僵,脚步顿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瞬间攫住了我!
怎么回事?我……我听到了什么?柳芸……她心里的话?!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左手食指上——那枚刚刚戴上的、母亲遗留的古朴银戒。那颗米粒大小的黑色石头,在客厅明亮的水晶吊灯下,似乎极其细微地……闪过了一丝幽暗的光泽?快得如同错觉。
“念慈?你怎么了?发什么愣?”柳芸见我僵住不动,眼神还直勾勾地盯着她(其实是盯着她身后虚无的一点,因为巨大的震惊),脸上虚伪的关切更深了,心里却再次响起那尖锐的咒骂:【装什么死!赶紧给我滚下来演戏!别耽误老娘的好事!】
那恶毒的心声再次清晰地灌入脑海!这一次,我无比确定!不是幻听!我真的……听到了柳芸内心最真实、最肮脏的想法!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冰冷彻骨的洞察力瞬间席卷全身。原来,人皮之下,竟是如此不堪的蛆虫!
沈国栋听到动静也猛地转过身,看到我站在楼梯上,一身破烂婚纱、赤着双脚、眼神空洞(他以为的)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的鼻子怒骂:“孽障!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滚下来!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等沉西来了……”
他后面的话我根本没听进去。因为在他咆哮的同时,另一个同样愤怒、却充满了色厉内荏和恐慌的男声,也清晰地、同步地在我脑中响起:
【完了完了!这死丫头要是真铁了心不嫁,陆家撤资怎么办?那几个窟窿拿什么填?银行那边已经催了几次了……柳芸这个蠢货,当初就不该听她的撺掇……现在怎么办?难道真要老子给她跪下?不行!必须逼她就范!】
沈国栋的心声!同样充满了算计、恐慌和推卸责任!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神经。指尖传来戒指冰凉坚硬的触感,像一根定海神针,奇异地让我混乱的思绪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一丝诡异的清明。
读心……
这个荒谬绝伦、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词汇,此刻却成了我唯一能解释眼前这恐怖“同步直播”的答案。
是因为……这枚戒指?母亲留下的遗物?
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前世枉死的恨意,对母亲遗物的复杂情感,以及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莫测的能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冰火交融的奇异力量,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从暴跳如雷的沈国栋脸上,移向一脸伪善、眼底却藏不住恶毒算计的柳芸。嘴角,一点点勾起。
那笑容,不再冰冷空洞,而是带上了一种洞悉一切、居高临下的、近乎妖异的嘲讽。
“爸,”我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之前的嘶吼还有些沙哑,却清晰地压过了沈国栋的咆哮,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这么急着卖女儿填窟窿,陆沉西答应给你的那点‘注资’,够填沈氏那几个海外项目的无底洞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沈国栋脸上暴怒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涨红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一片骇人的惨白!他瞪圆了眼睛,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急剧收缩,嘴巴微张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见了鬼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柳芸脸上的假笑也彻底僵住,血色尽褪。她手里捏着的丝帕无声地滑落在地毯上,精心描绘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仿佛我刚刚说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一道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他们最大的、隐藏最深的秘密,被这个他们视为棋子、蠢货的女儿,轻描淡写地、精准无比地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