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义之上：被当成私生的一天
“柒姐，电话还是打不通。”李梦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沮丧，小姑娘纤细的手指又一次从座机听筒上无力地滑落，屏幕上的“呼叫结束”提示显得格外刺眼。
从早上八点半踏入办公室起，她几乎就没离开过那张椅子，一遍遍拨打着同一个号码——谢砚北助理陈阳的私人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那冰冷而机械的忙音。
南柒正埋首于一份厚厚的卷宗里，闻声抬起头。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女士西装，内搭简洁的白色真丝衬衫，领口处一枚小巧的铂金树叶胸针是唯一的点缀，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也愈发显得气质清冷干练。
听到李梦的话，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怎么办啊，柒姐？”李梦苦着脸，像只被雨水打蔫了的小兔子，双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自家上司。
南柒放下手里那份关于某上市公司股权纠纷的复杂资料，指尖在光滑的纸页上轻轻点了点，若有所思。
“没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沉稳，“你先去把谢砚北这个案子的资料，从头到尾再整理一遍，尤其是时间线和关键节点证据，确保没有遗漏。”
李梦闻言，认命般地“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地挪回了自己那张堆满文件和零食的办公桌。
看来私人电话这条路是彻底堵死了。南柒心中了然，多半是被对方当成骚扰电话拉进了黑名单。拿起自己办公桌上的座机听筒，动作利落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等待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声响后，电话被接起，一个略显急促和稚嫩的男声传来：“喂，哪位？”听起来并不是谢砚北本人，应该就是他的助理陈阳。
南柒调整了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专业清晰：“是陈助理吧？您好，我是南柒，傅老介绍来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骤然拔高的、带着明显不耐烦和火气的嗓音粗暴地打断了：“我说你们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了？！一个早上十八个电话！想怎样？！我说了多少遍了，谢先生现在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你们听不懂人话是吧？再打过来骚扰，信不信我立刻报警告你们骚扰！”
“……”南柒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有些泛白。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毫不留情的“嘟嘟嘟”忙音，心底升起一股荒谬感，更凑巧的是，她后来尝试拨打名片上谢砚北经纪人的号码，同样石沉大海，无人接听。
要不是这份委托是傅老亲自交到她手上，以她的谨慎，真要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她那位商场死对头精心设下的局，就等着看她出丑。
李梦显然听到了她这边电话被挂断的动静，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柒姐，怎么办啊？现在连当事人和助理的面都见不着，这案子还怎么往下查？”
南柒没时间也没心情听她抱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侧过脸，对李梦言简意赅地道：“另一条路。给你半个小时，我要谢砚北近半个月的所有公开行程和可能的私人行程落脚点信息，越详细越好。”
既然正门走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傍晚时分，南圳市的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李梦的办事效率确实不错，一查到谢砚北近几日在南圳市有个品牌活动，南柒当天下午就定了最近一班飞往南圳的机票。
飞机快落地时，李梦就在旁边兴奋地小声嚷嚷着一定要去喝南圳最有名的海鲜砂锅粥。想着两人奔波了一整天，也确实饥肠辘辘，南柒便破例放了她一马，让她自己去觅食。她自己则独自一人回到了酒店。
房间是商务套房，整洁宽敞，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南圳璀璨的夜景。南柒顾不上欣赏，立刻打开行李箱，拿出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案卷资料，在靠窗的书桌前坐下。
她需要静下心来，从头开始把傅老交代的关于谢砚北这个案子的所有线索再细细捋一遍。指尖划过一行行文字，总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几个小时过去，南柒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显示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都这个点了，李梦那丫头怎么还没回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浮上心头。
南柒正准备给她拨个电话询问情况，手机屏幕却抢先一步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李梦”。
“喂？你怎么还……”南柒接通电话，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听筒里传来的一阵几乎要刺穿耳膜的、高分贝的、混杂着无数女声的疯狂尖叫彻底淹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柒姐！！我看到谢砚北了！！！活的！！”李梦的声音在尖叫的海洋中奋力挣扎着传出来，激动得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颤抖。
南柒心头猛地一跳，瞬间将手机拿远，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了下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几秒后，她才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强压下被噪音冲击的不适感，“在哪？具体位置？”
“就在我们住的酒店楼下大堂！！你快来！他还没上楼！！我的天呐！他真的帅爆了！！比电视上帅一百倍！！那气场！！啊啊啊！！”李梦语无伦次。
南柒没功夫听她那些花痴的形容词，立刻合上电脑，抓起放在椅背上的薄款米白色西装外套利落地穿上，又从随身包里拿出律师证和名片夹塞进口袋，连头发都只是用手指随意梳理了一下，便脚步匆匆地冲出了房门。
楼下，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已经变成了一个沸腾的漩涡中心。
南柒还没完全走近人群外围，就被眼前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惊了一下。震耳欲聋的尖叫、呼喊谢砚北名字的口号、手机相机快门疯狂按动的“咔嚓”声，以及保安们声嘶力竭维持秩序的吼声，混合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空气中弥漫着狂热、汗水和各种香水混杂的浓烈气息。
果然不出她所料！南柒深吸一口气，空气却显得稀薄而灼热。她定了定神，开始奋力向人群中心挤去。胳膊不时被推搡，高跟鞋差点被踩掉，精心打理的发丝也被蹭得散落了几缕在颊边，显得有些狼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了相对靠前的位置，总算是能看清包围圈中心的情况了。
谢砚北被四五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和那位电话里声音稚嫩的助理陈阳紧紧地簇拥在中间，艰难地推着向前移动。
他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一副巨大的深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一个严严实实的黑色口罩——标准的“明星三件套”，将他的面容遮挡得密不透风。
南柒只能看到他露出的线条冷硬的下颌，以及一身剪裁极佳的黑色休闲装包裹下的高大挺拔的身形。
男人步伐沉稳，微微低着头，隔绝着外界的一切喧嚣，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所以李梦说的“帅爆了”……脸都看不见，这是帅在哪里？
南柒顾不上整理仪容，一个箭步上前，尽量提高音量，让自己的声音穿透嘈杂：“谢先生！您好！我是南柒律师！受傅老先生委托处理您的案子！这是我的名片！”她一边说，一边迅速从口袋中掏出那张印着“止戈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南柒”的名片，试图递向被保护在中心的男人。
然而，现场的粉丝尖叫声实在太过疯狂，如同汹涌的海浪，瞬间就将她并不算小的声音彻底吞没。甚至连南柒自己都几乎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感到无数胳膊在她身边推挤，呼吸都变得困难。名片伸出去的手，也被涌动的人潮挤得歪向一边。
旁边一个扛着专业单反相机、打扮入时的站姐眼尖地瞥见了她手中的名片。那站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敌意。
她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清晰地传到周围几个粉丝耳中：“哟！姐妹们快看！这年头，私生狗都能伪装成律师了？真是为了接近哥哥无所不用其极啊！手段升级了？”
在娱乐圈，“私生粉”就是全民公敌。这个原则，在南柒为数不多接过的几个娱乐圈相关案子里，她早已深有体会。
南柒心头一沉，开口解释，努力保持镇定：“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私生，我是谢先生的律师！我……”
但对方根本没有给她任何自证清白的机会！那个站姐显然颇有号召力，她的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姐妹们！她是私生！还冒充律师！快！别让她跑了！这种人渣就该扭送去派出所！让警察叔叔好好教育教育她！”站姐尖声喊道，脸上带着一种“替天行道”的正义感。
周围几个情绪激昂的年轻女孩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拥而上！有的抓住南柒递名片的手臂，有的推搡她的肩膀，还有的试图去抢她的包。南柒猝不及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拉扯得踉跄了几步，手中的名片也掉落在地，瞬间被无数双脚踩过。
她试图挣脱，但几个女孩的力量叠加起来，加上周围人群的拥挤，让她根本动弹不得。混乱中，她的西装外套早就被扯歪了，精心梳理的发髻彻底散开，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因激动和缺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显得狼狈不堪。
而包围圈中心的谢砚北一行人，在保镖的奋力开道下，已经艰难地挤进了电梯间，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