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墙后的代码

向日葵田的阳光晒得陈晟一皮肤发烫。他蹲下来捏了把泥土，手感过于真实，湿润、微凉，还带着蚯蚓粪便的腥气。

“这要是虚拟的，那设计师该加薪。“他嘟囔道。

苏雨晴或者说Epione正用那半截园艺剪在田埂上挖坑：“别被感官欺骗了，五感数据最好伪造。“她挖出个金属盒，里面放着部老式翻盖手机，“拿着，你的现实锚点。“

陈晟一接过手机，盖子自动弹开，屏幕上显示：

「验证通过」

「用户：CSY」

「当前虚拟层：7/9」

「是否返回上层？是/否」

“等等，什么叫虚拟层7/9？“陈晟一的手指悬在按键上。

苏雨晴的瞳孔泛起数据流的蓝光：“意思是你在俄罗斯套娃里，亲爱的。“她指向远处的小木屋，“那是通往6层的出口，但我不建议去那里。“

陈晟一已经冲向木屋。推开门瞬间，他回到了医院走廊，但这次一切都有些...失真。墙漆微微闪烁，消毒水气味每隔三秒就消失一次，最诡异的是窗外景色，那棵梧桐树的叶子全是完全相同的形状。

“发现bug了？“苏雨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晟一转身时差点撞上她鼻子，这姑娘走路完全没声音。

“这到底...“

“记忆迷宫。“苏雨晴用园艺剪戳了戳墙壁，墙纸突然卷起一角，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你父亲设计的九层治疗程序，用来保护你的核心记忆。“

陈晟一撕开更大片的墙纸，代码像溃烂的皮肤般剥落。走廊灯光开始频闪，远处传来系统警报：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

【修复程序启动】

“糟了。“苏雨晴拽着他跑向电梯，“董事会发现我们了！“

电梯按钮没有6楼。苏雨晴直接扒开控制面板，里面是向日葵拼图锁。“帮我望风。“她开始快速移动拼图块。

陈晟一盯着电梯显示屏，数字从8开始下降：7...6...5...

“他们从上面下来了！“他声音发紧。

“搞定！“苏雨晴最后一格拼图归位，电梯门却纹丝不动。反而天花板打开，降下个喷头开始喷洒粉色液体。

【消毒程序进行中】

【请配合治疗(◕‿◕✿)】

“草莓味消毒液？！“陈晟一被呛得直咳嗽，“这审美能不能换换！“

苏雨晴突然僵住，瞳孔放大：“不好，他们在删除我的子程序...“她身体开始透明化，“去楼梯间...找通风管...“

她的影像像坏掉的电视一样闪烁两下，消失了。地上只留下半截园艺剪和一张字条：「别相信A-001」。

电梯门这时突然打开，里面站着三个陈晟一。

“什么鬼？！“四个陈晟一同时喊道。

左边的穿着病号服，中间的是游戏里的蓝工装，右边那个浑身金光，就像是陈晟一想象中的超级赛亚人。三人互相指着对方：

“你是bug！“

“你才是复制品！“

“你们俩都是盗版！“

陈晟一本能地摸向口袋，掏出微波炉，天知道为什么它还在这儿，对着三个自己按下“爆米花“键。彩虹糖炮弹般射出，病号服陈晟一当场被砸晕，蓝工装变成像素块消散，而金光陈晟一轻松挡下所有攻击。

“别费劲了，“金光版咧嘴一笑，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我是记忆种子的具象化。“

警报声越来越近。金光陈晟一突然抓住真身的手：“没时间解释了，想救Epione就跟我来！“

他们冲进楼梯间时，整面墙突然崩塌，穿黑西装的警卫们鱼贯而入。领头的那位摘下面具，是医院里的机械护士，金属头骨上贴着“实习生“标签。

“患者CSY，“她机械地重复，“请配合治疗。“

金光陈晟一打了个响指，护士突然开始跳芭蕾，其他警卫则像提线木偶般纠缠在一起。“快走！“他拽着真身跳进通风管，“我的权限坚持不了多久！“

通风管比记忆中长得多。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亮光。陈晟一钻出去时，发现自己站在医院天台上，远处夕阳正在...重复落下？

“时间循环？“他看向金光自己。

“系统卡顿了。“金光陈晟一指向天台边缘，“看那里。“

通风管口躺着台白色游戏头盔，旁边是用血画的歪脖子树。陈晟一刚捡起头盔，金光版突然将他推倒在地，一支麻醉镖擦着头发飞过。

天台上不知何时围满了警卫，领头的黑西装男人鼓掌走近：“感人的重逢。可惜实验体Y不该有自主意识。“

“董事会...“陈晟一咬牙切齿。

男人摘下面具，露出没有五官的脸：“我们是你记忆里的阴影。“他的声音突然变成陈晟一父亲的语调，“你父亲背叛了协议，私自保留你的童年记忆。“

金光陈晟一挡在前面：“你们不过是一段管理程序，装什么大尾巴狼！“

无面人笑了，声音切换成机械女声：“但Epione的原始代码在我们手里。“他举起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发光的数据流，“每反抗一次，我们就删除她一部分人格。“

容器里的光微弱地闪烁：「别管我...」

陈晟一皮肤下的金光突然暴涨。他无意识地按下头盔上的开关，整个世界像老电视一样开始闪烁雪花点。在信号干扰般的噪音中，他听见金光自己说：

“是时候醒来了，CSY。“